從東外城到內城的淵聲巷,因為背了幾千兩銀子的債,年紀最小的謝十全都不怕走路,鬧着要叫輛馬車了。一家四口人硬是走了兩個多時辰,才走回家。
謝十全回到家就累得往椅子上一癱,舌頭都吐了出來。
謝老爹看兒子一眼,說:「你現在就跟只小狗一樣,坐好了,把舌頭收回去。」
苗氏也說:「快把舌頭收回去,你這是跟誰學的?真當自己是條小狗了?」
謝老爹:「他也不屬狗啊。」
謝十全叫喚:「哎呀,你們還有空說我呢?大姐的債要怎麼辦啊?我都要愁死了,把我賣了能換多少銀子啊?」
謝九歡想給謝十全灌點雞湯的,比如人的價值,不能用金錢來衡量這樣的,可又一想,她在這個世界扯這種雞湯做什麼呢?奴市上等着發賣的奴僕多的是,也沒人覺得這是不對的。
「奴市上你這樣七歲的孩子,」謝老爹正好也跟謝十全說到了奴市,「大概十幾錢吧,畢竟你看起來能養得活,也能幹活了。」
謝十全又傻眼了,他就值十幾錢?
苗氏沒怪謝老爹這麼說兒子,世道的艱難,沒必要瞞着兒子,「改天讓你阿爹帶你去奴市逛逛,」苗氏跟謝十全說:「你啊,也別成天在家裏當少爺,外面可憐人多的是,你見識見識就知道了。」
謝十全先點頭說好,隨即就反應過來,說:「可我們不是在說大姐家欠債的事嗎?」
苗氏:「你阿爹先賣畫,不行再打這個宅子的主意。」
謝九歡:「那我們以後租房子住嗎?」
謝老爹很看得開,說:「要是租房子,翰林院會給我多發些錢的,沒事的。」
有租房補貼啊,那就沒事了,謝九歡馬上就安心了。
苗氏:「我也得快點把攤子擺起來了,老趙家那欠條的事不解決,大姐兒家的這個債還有的還了。」
「二娘,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謝九歡馬上就請命加入。
苗氏看着謝九歡有些猶豫,九姑娘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呢,不好拋頭露面的。
「去吧,」謝老爹就沒有苗氏的顧慮,說:「等我從翰林院回來,我也去幫忙。我,我收個錢總不會有問題的。」
「阿爹,你終於決定要老實幹活了嗎?」謝十全驚喜道。
謝老爹:「」
這兒子真是,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我,我去看看我的畫,」謝老爹站起身,摸一摸鼻子,有些傷感的說:「我得多看幾眼,過幾天就看不到了。」
謝老爹往自己的書房跑了,謝九歡就問謝十全:「你不想去看看師爺傳下來的畫嗎?」
謝十全搖頭,「我餓了,想吃飯。」
謝九歡也餓了,但她還扛得住。
苗氏嘆一口氣,說:「我去做飯,這時辰也不早了。」
娘仨兒,沒一個對謝老爹的寶貝藏畫感興趣,可見謝家的文化傳承要完。
謝十全一直就癱在堂屋的椅子上不動彈,謝九歡喝水喝了個三分飽,才出了堂屋,到廚房找苗氏說:「二娘,我悶得厲害,想出去轉轉。」
謝家不是拘着女兒的人家,苗氏沒多想,只叮囑了謝九歡一句:「別走遠啊,轉一會兒就回來,飯快好了。」
「哎,」謝九歡答應着苗氏,就往家門外跑了。
苗氏燒了熱水,想着謝老爹可能要喝茶,便到書房給謝老爹送泡茶的熱水。
謝老爹的書桌上攤開放着一副山水畫。
苗氏匆匆看了一眼,說:「呀,是山水畫啊。」
謝老爹指着畫中的老翁,說:「夫人你看這老獵戶,他滿面的愁緒,大雪封山,他進山打獵卻一無所獲。夫人再看這枝頭的殘葉,這雪中的枯草,還有老獵戶的頭髮,鬍鬚,他揚起的衣袖和衣擺。」
苗氏夫人仔細看,她家謝大人這是想讓她看什麼?
謝老爹:「這畫裏還有風,北風,北風呼嘯,大雪紛飛,空山寂寥,凡人困苦,全都在老師的這幅風雪圖里了。」
苗氏:「」
老天爺,這畫裏有這麼多的東西啊?
第19章 秦國公府有座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