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興站在了勤政殿的門外,這會兒京城下着大雨,勤政殿前的廣場上已經有了積水,吳興就兩眼發直地,看着雨點落在積水上濺起的小水花發呆。
在殿裏伺候的太監和宮人,這會兒也都站在了殿外,劉寶看看他們這些人站得位置,嫌站得離殿門太近,又將人帶得站遠了些。
殿內,宣景帝在拍桌子,他質問林爹:「這是何必呢?這是何必呢?!他現在把命弄丟了!」
林爹說:「山君說只有七成的可能。」
宣景帝人都急了,拍着御書案說:「七成?你覺得七成是多還是少?」
林爹當然知道,林得意寫消息怕是七成為真這句話,意味什麼。林得意不會希望他大哥死的,那麼連他都說七成的時候,林行已死的消息基本上就是真的了。
林爹沉聲道:「當務之急是儘快調派援軍。」
要不是能看出來,林爹這會兒在竭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宣景帝這會兒都要懷疑,他的大外甥是不是這人親生的了。
「呂興方才說了,」林爹又說:「他回京用了十二日,也許通雲城那邊的戰事已經有了結果。」
十二天,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啊。
「結果?」宣景帝瞪着眼問林爹:「什麼結果?這仗打贏了?」
皇帝陛下這話問的,要林爹怎麼回?這是他說打贏就能打贏的事嗎?
宣景帝低頭又看看林得意的求援信,這小子跟長輩問好的話都沒寫上一句,倒是沒忘了媳婦。宣景帝又氣又急,你媳婦兒要是找着了,你寫信報聲喜可以,沒找到,你寫什麼?讓朕在京城幫你找嗎?
「你們商量一下,看這兵要怎麼調吧,」宣景帝沖林爹揮了一下手,說:「先忙這件事,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現在最要緊的是,把兵派到西南去,其他的事可以稍後再說。
林爹領旨,心裏已經在考慮援兵的事了。這事還不能他一個人謀劃,得找兵部和戶部的人一起。兵部管兵,而戶部管錢糧,軍隊的後勤,得由他們來出力。
「這事先別告訴樂安,」宣景帝又說了一句,樂安公主已經臥病在床了,再讓她聽到七成,困守這些,宣景帝怕他妹妹活不成了。
林爹不出聲地嘆一口氣,跟宣景帝說:「臣遵旨。」
「送信來的護衛也不要回秦國公府去了,」宣景帝又說:「省得讓樂安看到他,又要鬧出事來。」
林爹:「臣遵旨。聖上,臣能否帶這護衛去文淵閣?西南的事情,臣想問問這護衛。」
宣景帝沖林爹點了點頭,看着林爹後退三步後,轉身快步離開,他的手按在求援信上,半天沒有鬆開。宣景帝這些年生生死死的事見得多了,眼跟前就有多少人家一夜之間滅門絕嗣呢,所以宣景帝着急上火,難過悲痛,也就是那麼片刻的工夫。
抬手將求援信重新疊了一遍,放進了御書案上的一個玉匣里。關玉匣蓋子的時候,宣景帝還拍了拍青玉質地的匣蓋。
他為着大公子在西南動刀兵的事情,跟林爹發過火,宣景帝認為大公子是操之過急了。西南的夷人跟魏盛文有勾結,這是他們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如今這幫夷人沒有跳出來作亂造反,林行你着什麼急?
宣景帝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別的優點沒有,但就憑他能忍魏盛文及其黨羽這麼多年,說他擅隱忍,這個不算是自賣自誇吧?為什麼林行就沒有學到,他這份隱忍的功夫呢?哪怕只是學到一點皮毛,也是好的啊!
想到自己的這個外甥,宣景帝狠狠地捶一下御書案,如今你再要宣景帝為大公子在西南擅動刀兵之事發火,他也發不出火來了。皇帝陛下對自己的大外甥是心疼,難過,惋惜,還帶着點微弱的希望。也許林行還活着呢?林得意在信里寫了七成,那不是還有三成的可能,林行平安無事嗎?
劉寶哈着腰從殿外走進來,跟宣景帝稟告道:「聖上,大相公回文淵閣去了。」
「你去文淵閣等着,」宣景帝說:「大相公他們商量出結果來了,你便速來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