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肉可狩獵,沒菜可食野菜,沒糧也能自己在山裏種些許,沒鹽卻萬萬不行,斷了鹽,我等無力捕獵、耕種,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山林中,賊人們聚在一起,看着布袋中剩下的一點點鹽,個個愁眉苦臉。
「二當家,您說,該怎麼辦?」一個年紀稍長的中年男人問道。
「還能怎麼辦?繼續搶唄!」一個被剃了頭髮的青年道。
「搶哪裏?淮陰還是九江?」
「自然是淮陰,派出去的探子說,縣卒已經回縣城了,嶺山亭只有六七個人,咱們搶了亭中鹽和糧便逃,莽莽大山,想抓也找不到。」青年不以為然地說道。
「一個亭能有多少鹽,夠吃幾天?」
「那就再搶一個里聚!」
「每家就一點點鹽,我等只有二十二人,挨家挨戶搶太耗時,分開又會被各個擊破,討不到什麼便宜。」
上一次他們本來要伏擊官兵,結果反被人家前後夾擊,一下子被幹掉了百來人,說不怕是假的,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他們也不敢冒然出去劫掠。
青年想了一下說道,「那便趁夜偷偷潛入鹽肆,扛上一大袋足夠咱們吃許久了!」
二人爭論了許久,終於說到點子上,二當家當即拍板,「偷鹽肆!」
「如何偷?」
鹽肆在鄉邑集市內,外有一道牆垣,內還有門鎖,加上最近賊患頻繁,鄉中安排有巡夜之人,想潛入鄉邑都難,更何況去偷鹽。
二當家道,「直接去偷自然不成……這樣,我帶上二十人去攻擊嶺山亭,小剛,你領一人趁亂摸去鄉邑外蹲着,待亭中烽火然起,鄉卒、青壯必然會來嶺山這邊支援,你趁機潛進去,隨便抓個人拷問鹽肆所在,偷了鹽即跑,今日是十五,月色明亮,正好不用點火把也能看清路。」
那名叫小剛的青年拍手道,「這辦法好,我給他把鹽肆搬空!」
眾賊人安排好任務,當夜便悄悄摸出山。
…………
嶺山亭的亭樓上,二根哈欠打了一個又一個,今日前半夜輪到他望哨,三丈來高的小台子上只有他一人,目之所及只有亭舍周圍數十丈的地方,和遠處那一座座黑乎乎的山丘,其他什麼也看不到。
二根有嚴重的夜盲症,夜裏如果不點火把,就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
不只是他,亭中這些人,除了呂澤,其他人或輕或重都有此症狀,包括韓信。
聽游徼說,這是因為他們長期缺乏某一種營養素引起的,就好比地里的莊稼,如果缺了肥力,也會出現某種病症,多食用雞子、動物肝臟即可治癒。
好在今日是五月十五,借着皎白的月光,亭舍周圍的情況二根還是能看見,游徼說,賊人今夜出現的可能性極大,要多警醒着點。
二根一想,賊人只怕也多有雀蒙眼,若是天上無月,他們不點火把連走路都困難,點了火把又會很快被人察覺,故而只能借着有月色的夜裏行動。
性命攸關之事,他不敢打瞌睡,起來在一米見方的台子上活動,月亮越升越高,很快到了中天位置,進入「人定」時辰。
這時候大概是23點到1點這段時間,「人定」,顧名思義,幾乎所有人在這時候,都已經睡死過去,不知外物了。
二根準備去叫奚涓上來換班,卻聽遠處的稻田裏傳來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無風有聲,二根有些困頓的大腦立即清醒過來,他手搭涼棚往遠處眺望,有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在向這裏移動,不是賊人又會是甚?
「果真讓游徼料到了!」
來不及多想,他抄起旁邊棒槌對着銅鑼一陣猛敲,又迅速取出火摺子,將亭台石槽內事先準備好的柴火點然。
這些柴草都浸過膏油,火苗一碰便噼里啪啦燃燒起來,紅彤彤的火焰直衝數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