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抬頭,穿灰色中山裝的男人在烏涵走來時站起身,也不去看她,直接轉至牆角不顯眼的衣櫃前,從裏面拿出一件深黑色的皮衣。這是件加了絨棉的衣服,保暖又簡單。
不說話,他遞給烏涵,又慢慢坐下。
拿着會讓自己暖和的衣服,烏涵面無表情,手指尖卻不住地顫抖。跟她同行的夥伴們都沒有注意到天氣已經寒冷,她也只穿了單衫,雖然她有耐寒的身子,可是畢竟是皮.肉,再不懼寒,也會受凍。
這個她從未見過面的老人,在不看她一眼的情況下,為她做了最溫暖的事情。
默默穿上衣服,烏涵不想道謝,她不知道為什麼說不出來這些話。違心時怎麼說都可以,偏偏要說實話時,她仿佛像個啞巴。
&服很暖和。」半晌,她走到秦昭一旁,用了最冷的語氣表達了謝意。
&該是你的。」秦昭做了回答,這句話又有些奇怪。
烏涵看到一把放了資料的椅子,將資料從上面搬到桌面,拿起椅子坐在秦昭一旁,「說吧,要我幫你什麼?」她想,秦昭應是有求於她。
搖搖頭,秦昭悶悶地推了張照片到她面前,順手點了上面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叫秦韻,是我的妹妹,你穿的衣服是她的。」
盯着笑容明媚的女人,烏涵疑惑,「她怎麼了?」
&以前和你一樣,是個使者。」
聽了秦昭這句話,烏涵心裏驟冷,將照片還給他,斜靠着椅背,「她死了對嗎?」
&秦昭終於抬頭,似是回憶過去,沒有看烏涵,「她沒能完成任務,她死時來見了我,說是肩膀上還有二十三個數字,可是,她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她問我,手裏有沒有連環殺人案......有沒有什麼人一次性殺了23個人。」
放下筆,秦昭無奈地笑了笑,「她瘋了,她甚至求別人去殺人,想着再親手裁決他,這樣她就可以活下去了。」
拿起桌上的照片,秦昭眸色溫柔,又夾雜些許可惜之意,「我們兩個從小相依為命,是我寵壞了她。一直以來,我怕她缺失父愛、母愛,給了她最好的保護和生活,但是,卻慣出了她只顧自己的性格。」
&怎麼成為使者的?」烏涵問。
秦昭揉了揉眼角,「她成為使者那一天,是她和幾個朋友一起去參加一項叫做『冒險漂流』的活動。她不聽勸,沒有穿上救生衣,也沒有想到皮艇會翻倒。她和幾個人都落入了水裏。她不會游泳,她很害怕,所以,她拼命地抓着另外一個同伴。他們一起被湍急的水流向下沖,她拽着那個人身上的救生衣,不知怎麼的,就拽走了......最後,他們都上了岸,救援人員見到她時,她正抱着身子瑟瑟發抖,她的朋友穿着救生衣躺在一旁。她活了,穿救生衣那個卻死了。」
秦昭捏緊照片,盯着那個笑容天真的女孩,「只有我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只有我知道,不會游泳的她為什麼活了下來......可是,我沒有將實情講出來......」
似是看到照片後有字,烏涵將照片重新拿在手上,盯着背後的字看了一眼,又淡淡放下。
人面鬼心。
烏涵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是提醒所有人要小心一類叫做『招魂使者』的人,他們雖然長得像人,其實已經像鬼了。
不再說話,烏涵陪着回憶往事的老人沉默着。
她知道自己會遇到招魂使者,也知道會因為聽到他們的故事而看到自己的卑鄙。現在一切來臨時,她曾想像的自己會替他們辯解的畫面沒有出現,此時的自己選擇了羞愧地沉默。
&於我的一切,是陸琛告訴你的,對嗎?」烏涵握緊拳頭。
秦昭將照片放回抽屜里,「陸琛為了你,找了許多和『招魂使者』有關的人。他在想辦法幫你,像是我當初幫秦韻一樣。」
&和他的關係很複雜,他不該......」
秦昭打斷烏涵,「陸琛告訴我,你是他的家人,要我一定要幫你。他說你和其他使者不一樣,你會為做錯的事情懊悔,你有一顆與表面看起來不一樣的心......」
&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烏涵不想同這個剛剛認識的人聊自己。
他們都不了解她,他們看到的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