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渾身一僵,聽見令人髮指的稱呼,眉心劇烈地跳了跳。
尤其是在看見剛泛起漣漪的湖面歸於平靜時,怒意更甚。
他等了半個小時的魚跑了。
沈漾甩開腳邊的人,磨着牙低頭看去,「你是不是眼瞎?」
阮梨已經徹底暈死了過去,他這一腳沒用什麼力氣就將她踢開了。
他聲音驟冷:「碰瓷?」
沈漾試探性地踢了踢她的手臂,地上的人仍舊沒反應,他這才蹲下身打量起她來。
跟雞窩似亂糟糟的頭髮,破爛滿是劃痕的衣服,露出的雙手沾滿髒污,全身上下都灰撲撲的。手上斑駁的血跡已經乾涸,指甲縫裏滿是泥土。
沈漾嫌棄地退了兩步,「現在都全面小康了,這人怎麼看起來像逃難過來似的。」
他收起魚竿,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孟新滿頭大汗趕過來,看見地上不省人事的阮梨時,大驚失色。
「漾哥,什什麼情況?」
沈漾一個眼神都不想給阮梨,聲線里是壓不住的怒意,「別廢話,趕緊把這個人給我弄走。」
孟新在阮梨身前蹲下,撥開她凌亂的頭髮,眼前卻是一亮。
「漾哥,這是個美女!」
「臉髒成這樣你能看出個什麼。」沈漾重新將魚竿甩進湖面,「管她是醜八怪還是美女,立刻馬上讓她消失在我面前!」
孟新了解他這個發小,他現在咬牙切齒的,多半是因為這個女生做了什麼惹他不高興了。
他先試着探了探阮梨的鼻息,鬆了口氣,「還活着。」
他試圖將她抱起來,但剛拖起她的手臂幾秒鐘又悻悻地放下了。
孟新難為情地一笑:「漾哥,你知道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我之前手骨折還沒好呢,抱不動。」
沈漾面無表情睨了他一眼,收起魚竿塞到他懷裏。將阮梨一把抱了起來,往民宿走去。
他毫不溫柔地將她丟到床上以後又拿着魚竿出去了,只留下孟新不知所措地站在床邊。
看她渾身是傷,情況不容樂觀,他馬上去鎮上的診所叫來了醫生。
「這姑娘是過度勞累和長時間沒有進食導致的體力不支,身上還有多處摔傷,我給她打點兒葡萄糖包紮一下傷口。」醫生嘆息搖頭,「這前面就是深山,再往前幾十公里就是邊境,多半是被拐賣逃出來的。」
孟新道謝着送醫生出去的工夫,阮梨從混沌的意識里逐漸清醒過來。
她半睜開眼,是乾淨明亮的天花板。
動了動手,手背上傳來的重物墜落感讓她偏過視線,是一瓶點滴。眯了眯眼,阮梨看清了瓶身上的字:葡萄糖。
看來是得救了。
阮梨鬆了口氣,又聽見門外的走廊上傳來說話聲。
「她還活着?」
是個清冽低沉的男聲,像雨後的松柏透着潮濕的乾淨,舒服得能讓人每個毛孔都被熨貼。
「漾哥,幹嘛詛咒人家?」另一個說話的男生不滿地反駁,「人家姑娘怎麼會有事?」
沈漾不想再提及被叫爺爺的不堪回憶,面色陰沉。
「既然人沒死就趕緊把她給我弄走。」
孟新還是對昏迷不醒的阮梨於心不忍,「起碼等人家姑娘狀況好些吧?這荒山野嶺的,能把她送哪兒?」
沈漾睨了眼緊閉的房門,聲線透冷,「報警,讓警察替她找人。」
孟新目送他抄兜下樓,那頭銀髮在光下散發着熠熠的光亮。
陽光卻像是照不透他似的,渾身上下都透着不近人情的凜冽。
孟新想起沈漾逃到這兒來的原因,輕嘆了口氣,打算進去看看那渾身是傷的女生狀況如何了。
阮梨聽見開門聲,立即閉上眼裝睡。
「還沒醒?」孟新嘀咕了一句,將一碗剛做好的熱粥放在床頭柜上。
等他關門出去,阮梨才撐着床沿艱難坐起身,看向還在冒着熱氣的皮蛋瘦肉粥。
雖然她不喜歡皮蛋,但在重度飢餓的情況下,她還是一碗喝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