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松這幾天偶爾也會反思自己對於段明淵是不是太過信任了。
這位新來的《邪祟防禦課》老師沒有接受任何形式的考核,他幾乎就快要把書院的事全部告訴對方了。
如今,段明淵又主動提起了幽獄的事,這在書院裏也是只有歷代院長才能知曉的秘密。
那裏不止關押着囚犯,還隱藏着書院誕生後所留下的陰暗面。
墨松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不顧一切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以至於根本無暇顧忌像段明淵這樣的人為什麼要來到書院,他這一身本事又是從何而來的?
在公司與朝中的統治下,流傳於外的奇門詭術應當早就滅絕了才對。
猶豫許久過後,他終於長嘆一聲,說道,「四位創立者晚年曾發動過一場變革,在一周時間內對書院所有師生進行了甄別,將暗中鑽研詭術的人抓了出來,全部關押進了幽獄之中,其中不乏一起逃難至此,共同建立書院的元老。」
「詭術?」九月好奇,「這和你們說的奇術有什麼不同?」
「原本奇門詭術並不分家,但是為了避免書院之人伺機向朝中人和公司復仇,他們將其中用於爭鬥殺人的部分從中剔除了出來,將其羅列禁止任何人私自學習的詭術。」
「這不是相當於自廢拳腳,被天外民打怕了嗎?」
軟骨頭!
九月皺起眉頭,脫口而出。
雖然以她現在的本事還不是『長枝』的對手,但她是絕對不會服軟投降的。
哪怕當時明淵先生沒有救她,由着她被白蔻帶去了生命能量研究部的旗艦,她也會伺機報復,總有一天得想個辦法把旗艦給炸了。
墨松只是笑了笑,並不反駁。
他內心深處知道九月沒有說錯,經歷了戰爭的創立者們的確是被天外民打怕了,他們深知哪怕給他們若干年修生養息的時間,哪怕再將所有人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再度發動一場戰爭,其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用創立者們的話來講,他們無力改變現世,便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尋得一處世外桃源供人隱居。
這的確是避世的做法。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他們,那時書院裏還有許多人在安定下來後,便開始籌划起了向朝中與公司復仇的大計,他們認為即使這個願望無法在他們這一代人身上實現,未來也一定會有人繼承他們的遺志。
其代價,或許就是在另一次徹底的失敗過後,將他們連帶着書院一起葬送。
「詭術就如刀刃,只要手中有了刀刃,就會有不顧一切的人。」
墨松說道。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向「上天」復仇,這便是另一派人內心真實的寫照。
段明淵瞭然,如此看來,若是當時書院在變革中得勝的是另一派人,那麼忘虛的誕生恐怕要提早數百年之久。
他問道,「如果幽獄關押着的是那個時代的人,現在應該都壽終正寢了吧?」
「只要通過了某種方式拋卻肉身,將精神以生命能量的方式延續下來,就能獲得近乎於永恆的生命。」
墨松滿臉凝重,「為了讓這份恨意延續下來,不被遺忘,被關押進幽獄的人們施展了某種血祭之術,以所有人的性命為代價,將所有的生命能量都匯聚在了一起,從而形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邪祟,血祭結界如今依舊存在,若是定力不夠,貿然深入幽獄就會被抽乾生命,成為邪祟的養分。」
「原來如此。」
段明淵理解墨松之前的判斷,若是將幽獄裏的邪祟放了出來,它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朝中人和天外民復仇,只是過程中極有可能因為舊恨連帶着把書院也給毀了。
他不禁想到了劉。
這位忘虛組織的成員在發給他們的資料里口口聲聲地把大江視作舊友,結果為了誤導公司的視線,轉手就把大江給殺了,利用起他們這些大江的朋友們也沒有任何負罪感,真正做到了「為了重創公司可以犧牲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和這種恐怖分子當朋友的危險性僅次於以雞類的身份結交九月。
段明淵覺得如果他是隱蝶收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