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頓了頓,道:「那也不用這麼着急,小姐可以慢慢查。」
說罷,拿起紙筆坐在一邊,撿了本賬簿翻看。
翠茗則慢騰騰地收拾手中的針線。
屋外,院中,剛剛走上廊橋的顧靖暉頓住了腳步,將身影隱在暗處,以免被廊下站着的小丫鬟們瞧見。
他也想聽一聽秦鳶的回答。
屋內,秦鳶道:「怎能不急,如今賬本子全在此處,我細細翻查,定能揪出錯處。我想要的東西可不會等到別人送到我的手上。」
顧靖暉揪下了一片樹葉,在手中捏弄,狹長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正房的窗子。
窗紗映出晃動的人影。
紅葉問:「莫非六夫人到了這個地步,還有顏面執掌中饋?」
秦鳶輕嗤一聲,道:「你們今日跟在我的身邊,不也瞧見徐家人的做派了麼?」
徐家女是徐家人養出來的。
徐家人做的出的事,為何六夫人就做不出?
這的確是個問題。
紅葉像是被難住了,屋子裏靜了一靜。
顧靖暉正要從暗處走出來,就聽見秦鳶又道:「我本想慢慢來的,先讓娘瞧見我的本事,再放心將中饋慢慢交給我。可如今我改變了主意,我等不得了,這一次府里鬧天花,正是我的機緣,等查出來她的錯處,無論誰來鬧,誰給她求情,這中饋都必然都在我的手中。」
顧靖暉呆住了。
只見翠茗起身,也走到了桌旁,顯見也是幫着看賬簿了。
紅葉道:「小姐可是因為今日徐家人來鬧的緣故?」
秦鳶道:「是也不是。」
翠茗道:「那是生氣六夫人讓珍小姐去玉淵潭麼?」
秦鳶道:「有一點兒吧。」
紅葉拍手道:「我就知道,我們小姐最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她們惹上了小姐,也是找死不等天黑了。」
翠茗忍不住笑出聲來,接着便是紅葉哎呦哎呦的討饒聲,「小姐,小姐,奴婢錯了,不再亂說了好麼。」
顧靖暉將手中揉碎的枝葉丟在地上,苦笑着搖頭。
他竟然忘了,他的小妻子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顧寶珠得罪了她,她都要想着法子收拾,怎麼會白白忍了這麼些時日。
顯見顧六夫人和珍姐兒已將她煩的不輕,今日得知珍姐兒衝着她堂兄去了玉淵潭,徐家人又來大鬧一場,她是忍不住了。
顧靖暉想,小妻子雖然年紀小,平日裏軟糯的像只貓兒,可爪牙也像貓兒般鋒利,撓起來也是要讓人疼的。
只聽秦鳶又道:「我雖然同情珍姐兒的處境,可也眼中容不得沙子。這些是是非非都是她們姑侄二人招來的,若是不趁這個時候將中饋牢牢拿住,那可就太對不起老天了。」
翠茗道:「小姐說的是,徐家人鬧成這樣,今日找我退份子的管事媽媽們也還有五六個呢。」
紅葉不滿地道:「她都被封在院子裏了,還不死心,那我們趕緊算賬吧。」
接着便傳出了噼里啪啦的算盤聲。
顧侯爺呆呆地站了一會,又慢慢地走出了梧桐苑,走回外院後,喚了顧十六來,道:「趕緊清點府中的人數,將得用的人撥來守着侯府。明日我就要遞摺子上去自請封府,日常採買照舊行事,閒雜人等不准出入。造好冊之後交給夫人一份,讓她主掌一府,若有不按規矩行事,只聽夫人處置。」
顧十六一驚,道:「這可是要將闔府的權柄都交到夫人手中?」
顧侯爺神色冷戾,「嗯」了一聲,道:「見夫人如見我。」
顧十六飛快地瞥了眼顧侯爺的神色,囁嚅道:「外院也歸夫人管麼?」
顧侯爺想了想道:「如今是非常之時,先行非常之事,你只管如此吩咐下去,告訴曹管家和韓管家,令他們也知曉,不可違背。」
聽了這話,顧十六立即道:「是。」
雖然知道秦鳶深得顧靖暉的心意,卻不知竟然如此得心意。
顧十六心中暗自猜測,自個不在的這段時日,顧侯爺和夫人之間是不是更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