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還好,那中年男子長得一言難盡。
肥頭,耳朵很長,油膩膩的頭髮像頂了一個雞窩。
臉上長滿了麻子,鼻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深深凹陷進去。
他聳起肩膀,上衣短了一截,積着厚厚污垢的肚皮露在外面。
雙眼跟着拖拉機移動,直勾勾盯着坐在後斗里的池皎皎,嘴角緩慢地咧起,看起來十分滲人。
「那男的哪個大隊的,以前沒見過啊」「不認識,反正不是我們桃源村的。
」「他眼神咋陰森森的,怪嚇人的,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坐在對面的幾個大娘嬸子小聲議論。
顧母對上那個中年男子的眼睛,也覺得後背發涼,嘟囔道:「長得也太磕磣了,皎皎,沒嚇着吧」池皎皎笑着搖頭,婆婆這是把她當嬌滴滴的小姑娘看了,見到長得醜的都怕嚇到她。
其實這算什麼,她前世半張臉的、沒有臉的都見過,比起那些來,小巫見大巫。
顧母如同叮囑二丫小鐵蛋一般細細叮囑:「那後生的眼神不對勁兒,看着不像啥好人,還好不是咱們村的,你以後出門要是遇見了就繞道走。
」她知道老二媳婦有些拳腳功夫,但姑娘不比小子皮糙肉厚的沒忌諱,一旦出點意外就是一輩子的事。
所以她在家的時候總和媳婦女兒孫女說,在外面要是遇到事了,什麼都別管只蒙頭跑,保護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池皎皎感受到長輩的關心,甜甜一笑,「好,都聽娘的。
」顧母被這一聲叫得喜笑顏開。
自皎皎和老二領證後就跟她改口了,娘啊娘的叫得人心裏可熱和了。
以前咋就沒發現呢,皎皎這一把小嗓子跟樹上唱歌的黃鸝鳥似的,又脆又甜,讓人聽了還想聽。
自覺撿到寶的顧母又跟身邊的大娘嬸子們聊起來,三句話里有兩句都是在夸新媳婦的。
一個嬸子道:「姑娘嫁人了就是不同哈,像在廟裏開光了一樣,白了瘦了,五官也長開了,看着比她堂姐還俊,你們家老二也算因禍得福。
」顧母不贊同地擺頭,「跟嫁人有啥關係啊,皎皎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她照顧老二比我這個當娘的還要用心,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換藥的,老二的腿被她照顧得好了不少,她自己卻累瘦了。
」「而且她講禮得不行,每頓吃得比貓兒還少,難得吃點肥肉還都省給老二吃了。
」嬸子詫異地看了眼池皎皎,又跟顧母咬起耳朵來。
「真有那麼好你說的和我們認識的是一個人嗎」「騙你作甚,顧傑的破傷風也是皎皎治好的,她啊,現在就是我們老顧家頂頂大的大恩人!」嬸子一臉羨慕,「照這麼說,你們還真是撿到寶了,錚子以後可要享福咯。
」「他啊,在部隊裏是這個,」顧母自豪地豎起大拇指,隨即又撇撇嘴巴伸出了小拇指,「但養媳婦方面不行,是這個。
」「你看他把媳婦肉都養沒了,自己還黑沉個臉扮包公呢,我看着就來氣,恨不得脫了鞋抽他屁股……」親娘吐槽起來一點不嘴軟,就坐在對面的顧錚:「……」有沒有可能,不是他黑臉,而是他臉本來就黑。
缺乏娛樂生活的年代,池皎皎也逐漸喜歡上了聽人講八卦。
尤其是各位大娘嬸子湊到一塊,東家長西家短的,時不時也會爆點少兒不宜的出來,落在玉米地里的肚兜啦,誰家公公和兒媳婦又抱一塊兒啦……車速蹭地直飈兩百邁。
這會兒聽見顧母吐槽顧錚,還要拿鞋子抽他屁股,畫面感一下湧上來,沒忍住低頭偷笑。
顧錚瞥見她上揚的嘴角和臉頰嘟起來的軟肉,搭在膝蓋上的指腹不自覺摩挲。
那動作,像是要把那團白乎乎軟綿綿的肉收進指尖揉捏一般。
他向後靠在車斗,微微側頭時卻發現山坡上的人還沒有離去。
那個中年男子站在高處,視線射過來一瞬不眨地盯着池皎皎打量。
顧錚鳳眸微眯,手已經下意識將池皎皎自己身邊拉,「你坐過來點。
」說着,寬闊直挺的上半身轉過來,擋住那人的目光。
此時拖拉機正好經過一個大坑,後斗里坐着的人猛地顛簸搖晃起來。
「哎喲,衛民你看着點路,可別把我們摔下去了!」「嬸子您坐穩,我開的可是拖拉機,這些小水坑算個啥,放一百個心,肯定摔不着您!」李衛民坐在前面把着車頭,哈哈大笑。
騎自行車才要避着水坑走呢,拖拉機的輪胎多粗啊,直接壓過去就行了,扭來扭去地反而開不好。
池皎皎卻笑不出來。
顛簸加上被拉了一把,她上半身失去平衡,順着顧錚拉的力道朝他栽去。
即便顧錚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肩膀,但慣性和拖拉機的顛簸還是讓她一頭撲進了他屈起的大腿和腰腹之間,鼻尖撞到了……一團熱氣。
顧錚渾身僵住,抓着池皎皎肩膀的手無意識收緊,手背青筋鼓起。
「嘶…鬆手…骨頭要被你捏碎了……」池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