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對上這樣的笑容,想起他們正在前往的方向、要去往的目的地、要見卻再也見不到的人……
他忽然無比留戀過往那段記憶,那段靈魂尚未穿越時,此刻卻已永遠鐫刻在腦海中與穿越的靈魂密不可分的記憶——
一段歲月靜好,清貧卻充實的記憶。
他懷念,曾經那段不屬於他的生活早已變成他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使閉上眼睛也清晰可見。
就像長大後,人總在寂寥的夜裏懷念炊煙。
而她孤注一擲的、一廂情願的想着,以為這樣繼續微笑下去,那一切就都不會變。
但是一切都變了。
無論是她轉身時從天而降的那滴溫熱的雨,還是他無可奈何在二十歲生出的白髮,都在無聲宣告這一點。
他沒有真正擁有過,卻也回不去了。
窗外,還是下雨了。
密集的雨水砸在車窗上,又順着玻璃洇下一道道淚痕。
仿佛沒有盡頭的雨季,有的人心裏也下了一場驟雨,將心頭諸多的雜念沖刷乾淨——一種繁華落盡的乾淨,像極了窗外的蕭瑟街景。
卡爾望着雨簾想到,他不能保證一定會變好;
但一定要保證,不能變得糟糕。
因為在溫蒂死後的這一年多里,他們都累了。
生命的長度可以被劃分成許多條線段,而今天是某一段的結束——是為溫蒂復仇的結束,也是給過去的一個交代。
但今天不是線段的最後一個端點。
明天也不是。
在他們的端點來臨之前,他要讓他們幸福。
無聲的一路上,車廂的人各懷心事,但時間不曾停留。
寧靜墓園到了。
卡爾先下車,他撐起寬大的黑傘,如常扶過喬迪遞來的戴着白絲綢蕾絲手套的手,紳士的扶她下車,帶她站穩在堅實的柏油路面,又不動聲色地鬆開手,只是與她並肩撐傘。
噼啪的雨水砸在傘面上,宛如無規律的鼓點,它們順滑而下,連成串,成幾縷雨簾。
三三兩兩,卡爾與喬迪在同一片傘下,一行人走進寧靜墓園。
雨未央。
……
行刑結束後,治安廳的督察與巡察們收拾好殘局,駕車返回總部。
來時五輛囚車,而離開時,「乘客」只坐了兩輛拖車而已。裹着白布的屍首如貨物般堆放在拖車後,拉車的馬時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
除了拖車外,還有治安廳的專屬馬車,而伍德就坐在其中一輛的車廂里閉目養神,他身旁的莎莉指揮官則抓住一切碎片時間,正在批改着什麼文件,即使是顛簸的車程也難以讓她的盡職敬業停歇。
下雨了,越下越大。
而明斯特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雨季,算算時日,也該到了雨季的尾聲。
但忽然,伍德和莎莉乘坐的馬車倏地急剎車,閉目養神的總監被慣性甩得一個踉蹌,險些摔下座位,額頭堪堪避開對面的座椅扶手才沒被撞破。
莎莉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隨即立刻如臨大敵般取出隨身的配槍,掀開一點車窗簾向外謹慎掃視着。
突然的剎車,伍德沒說話,只是站起來敲了敲前面的車廂板,幾乎是同步,駕車的迪福也恰好回頭要匯報,於是迪福趕忙拉開廂板的小車窗,夾雜着涼雨的秋風立刻席捲車廂,迪福帽沿上的雨水如擰不緊的水龍頭般,雨水滴落在窗沿,濺起幾滴在總監的鼻樑上。
「怎麼回事」
「總監,」迪福猶豫了下,「有人攔在路中間。」
伍德挑了挑眉毛:「多少人,誰敢攔截治安廳的車看到武器了嗎」
而莎莉直接取出治安廳的蟬靈聲牌,對着結晶方塊嚴肅喊話:「各隊列注意,這裏是莎莉,匯報情況,警惕四周!」
「指揮官,總監,別急……應該沒事的。」迪福趕忙說道,「看上去只有一個人,一位穿紅裙子的…女士。」
莎莉依舊沒放鬆警惕,蟬靈聲牌不時傳來「收到」的通訊聲。
紅裙子的女人……
突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