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新年好……」綰綰抬頭看了看風無理。
「蔣叔叔。」他小聲提醒。
「蔣叔叔新年好!」綰綰大尾巴在身後極力晃着,耳朵一撲一撲的。
果不其然一人一個紅包。
尺鳧本來恥與他為伍。
奈何她貧窮。
「綰綰你要不要放一個?」風無理把點擦炮的香給她。
「綰綰害怕。」
「試一下吧。」
綰綰一手拿着香,一手拿着擦炮,思來想去還是有些害怕,就把擦炮放在了地上立起來,自己撅着小屁股蹲得遠遠的,閉着一隻眼睛伸長胳膊去點。
一點燃,擦炮冒着火星,綰綰嚇得手裏的香都給扔了,變回了一隻狐狸順着風無理褲腳往上爬。
幸好霧大,沒人看見。
「啪——!
」霧裏只傳來清脆破鳴聲。
有時會遇到成群結隊的小孩,隔着霧氣只能聽到七嘴八舌鬧聲,近了才能看清身影,風無理不太認識,倒是綰綰和他們已經很熟了。
也有遇到風無理這一輩的,他見着也覺得懷念。
只是話也已經不多了,沒有綰綰見着小夥伴時熱切,和風無理平澹中帶着疏遠。
「我媽叫我去爬嶽麓山,不說了,下次搞點燒烤,咱們在榕樹頭那裏烤。」
「叫上笑笑他們。」
「對,還有梁山和阿珍,對了阿珍呢?」
「搬新屋去了。」老街很多人都搬到拆遷房了,肉眼可見衰落着。
他們屋裏出來兩個中年人,有個剛升初一的妹妹,還有幾個是他們家伯父那邊的孩子,風無理見都沒見過。
看起來是一大家子人去爬嶽麓山。
「喲,小風呢,那麼大了!」
「張姨……」風無理給綰綰使了使眼色。
….
又得了三個紅包。
尺鳧內心慚愧更深了一層,內心默默催眠自己,我今年十二歲,我今年十二歲……
三人目送一家子消失在霧中,風無理又悄悄扔了一個擦炮到綰綰腳邊。
「啪——」
「風無理大人!綰綰要不喜歡你了!」
尺鳧也剮了他一眼:「不要老是欺負綰綰。」
風無理覺得生氣的綰綰更好玩一點。
老街房屋越往裏走越是老舊。
瓦片房,紅磚房也有不少,有些石板路長着青苔,一些巷子窄到只容兩人挨着肩並行,電線亂成一團,扇了灰的白牆上寫着『一絲不苟,分秒必爭,八個時代感的紅色大字。
路燈沾滿飛蛾的遺體,石凳下的蛛網沾了露水,偶爾有條野狗走近又消失在霧中。
前邊還有一個舊祠堂改建的大堂,用來給老街居委會開會的,祠堂前面有個銅鐘,一敲起來方圓幾里都能聽到,聽到敲鐘聲就知道今晚有會要開了。
參加開會是有錢拿的,按人頭數每人五塊錢,風無理五六歲那會,王西樓幾乎是一聽到敲鐘聲就會往這邊趕,因為按人頭拿錢所以總是會帶上風無理,坐在長板凳上聽那些個幹部講話。
王西樓是從
來不會發表意見的,只在那邊翹着二郎腿,嗑瓜子,喝味道很寡的粗茶,她嗑一顆就餵風無理一顆,有時候開會能開到九點,風無理困得不行就在王西樓懷裏睡着了。
被抱着帶回去的路上顛醒,風無理就睡眼惺忪問:「開完會了嗎?」
「剛開完。」
「拿到錢了嗎?」
「師父明天帶你喝奶茶!」
不枉他困得要死也還留着開會。
聽說後來開會的錢漲到十塊,但是王西樓聽到敲鐘也不會再來了,因為她身體不好,需要更多的休息。
這大概就是這個舊祠堂給風無理的所有記憶,現在祠堂籠罩在霧中,看不真切,反而感覺更像記憶里的樣子。
越過祠堂後反而又熱鬧了幾分,因為如果穿過這裏,後面是一條比老街年輕一點的舊街。
這裏還能買到五塊錢以內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