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這些都是他的攻心之術,那這個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竟可以為了獲取他的信任做到如此地步。
若他真是前朝皇族卻屢屢為大梁捨生忘死,他也不怕地下祖宗不寧。
慧明帝接過虎符,他審視着顧承允,「承允,除了南境之事外,你還有什麼要對朕說的嗎?若你先開口,很多東西朕可以既往不咎。」
「陛下,臣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慧明帝暗自握緊手中珠串,「一直以來你都對功名利祿都不甚在乎,可人生在世總要圖點什麼,否則只會顯得過於虛偽。你膽識過人胸有謀略,卻既不要權也不貪錢,那你建功立業是為什麼?」
顧承允直視慧明帝,「為了能有一個完整的家,覆巢之下無完卵,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只要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就有義務護其安泰。臣非聖人亦有私心,只是臣要的非陛下所想。」
只此一瞬,二人之間心照不宣,他坦蕩得叫慧明帝竟有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你下去吧,回去收拾行裝,三日後出發南境,林鴻寶將軍此行將作為你的副將隨行。」
「是。」
顧承允迎着光離開暖閣,那一刻,哪怕他背後的陰影里藏着無數見不得光的秘密,可他身前永遠是旭日朝陽。
太子從屏風後走出,慧明帝回神後呢喃,「太子,你真信這世上有不在乎名利權勢的人嗎?」
李堯皺眉,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只得如實,「史書上無欲無求一心向學的大儒不在少數,但從軍者,難有人不被軍功所累。」
「是啊,若他只是一心向學,朕還覺得尚有可信,可偏偏他不是。」慧明帝長嘆一聲,轉身走向陽光所不及的長廊,「他越是寡慾,越是驍勇無敵,便越是危險,南齊戰事勝利後,除掉他。」
顧婉寧自從回顧府後一直拒絕同顧承允見面,雖然她心裏沒有把顧承允視作仇人,可真要和他面對面,又覺得過不了道德的那個坎。
「小姐,少爺已經在庭院裏坐了兩個時辰了,您真不讓他進來呀?」小娥一邊替顧婉寧上藥一邊問。
顧婉寧痛嘶一聲,「不不見」
「可少爺馬上要出發去南境了,聽說南齊人很是難纏,臨走前一面都不見,若少爺有什麼意」
「呸呸呸!你說什麼呢!兄長他用兵如神武藝高強,怎麼可能出意外!再烏鴉嘴打你!」顧婉寧努着嘴瞪她,「兄長他什麼時候走?」
知道顧婉寧心裏還記掛着顧承允,小娥悄悄斂笑,「兩日後出發。」
顧婉寧咬唇,「快點包,弄好了請兄長進來。」
「誒。」
屋子裏有淡淡的草藥香氣,顧承允走進,只見顧婉寧坐在屏風後頭,背對着他。
董嬌告訴他,婉寧把一切都想起來了,可是晉王的人對她用大刑時,她一個字都沒有說。
顧承允心疼,更覺有愧於她。
所以在殷家黨羽落網後,他單獨去見了方興文,他一根根折斷他的手指,再一個個拔下他的指甲,他如何對待顧婉寧的,顧承允百倍奉還。
他每疼暈一次,他就讓人用水潑醒一次,或用烙鐵燙醒,他要讓他以最清醒的狀態體驗每一次鑽心刺骨之痛。
只是這些顧承允沒有告訴董嬌和顧婉寧,因為婉寧已經受傷,他就算把方興文折磨得再求死不能,也不能讓顧婉寧恢復如初。
「阿寧,」顧承允輕聲喚她,「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也沒資格要你原諒我,我只是想告訴你,顧家永遠是你的家,你是這個家的主人。你的嫁妝我早已準備好,日後你若有了心儀的男子,便請董家姐姐替你掌眼,她若覺得行,一定會給你操辦得風風光光。福伯和小娥做事周全,你若日後受了欺負只管讓他們給你出氣,不必擔心其他,以後沒有人再能欺你半分。」
他說得好像訣別,顧婉寧莫名心慌,顧家她是主人,那他呢?她不見他他以後就不回來了嗎?
「我已同蘇家、林家、秦家打過招呼,日後他們都會多加關照顧府,哪怕我不在京中你也不必看任何人臉色。至於以後,如若我真再護不住你,也不會叫宮裏波及到顧家,我此生欠你顧家的難以償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