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帝輕輕一笑,顧承允這臭小子,明明早已知曉結果卻把人往京都扭送,這是明擺着不想摻和黨爭這趟混水,精得很。
「他現在人在哪。」
李福低頭,「顧大人在前往皖州調糧的路上,就算吳遠大人準時押送糧草到達,也要比顧都督晚一日抵達菱州。」
皇帝輕哼,「幸虧朕提前派他去了三州,不然此次大災還不知被太子跟晉王攪成什麼樣子。」
「顧大人辦事素來穩重,從未讓陛下失望。」李福由衷道,有時候他看着太子晉王相爭,再反觀顧大人,他不得不承認,陛下寵信顧家,理所應當。
皇帝起身朝外走,聲音悠悠,「他此番去皖州必定暴露身份,屆時劉炳歸案定將他牽入局中,太子和晉王少不了為難顧家。你去提前擬好賞賜,待他歸京便發給顧家,也叫那些搖擺不定不知如何站隊的人清醒清醒,朕還在呢,他們要站隊,未免也太早了些!」
「是,奴才遵旨。」
慧明帝離開,李福一路小跑朝秦王府奔去,當他抵達王府恭敬地宣完口諭領着人進宮後,東宮與晉王府同時接到消息,頓時二人面上露出狠色。
還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二人爭得頭破血流,竟讓秦王撿了便宜!可惡!
安置院裏,一群大夫互相偷瞄,他們是萬萬沒想到,那位被他們擠兌離開的沈姑娘竟然真的尋出疫病解決之法。
今日一早,沈家小院傳來喜報,一直高燒不退的病患們終於退熱且不再出現嘔吐及失禁等情況,加之前幾日童記義商送來的糧食讓病人們能吃飽飯鉚足勁跟疫病做鬥爭,所以撐過危險期的病患越來越多,藥方一次接一次改良,如今已能徹底控制瘟疫!
雖然他們都怕棋行險招讓自己的職業生涯沾上污點,但這時不得不承認,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在未知的困難面前,是他們膽怯了。
「走吧,我們都去沈家小院幫忙吧。」其中一位醫者道。
有人附和說好,也有人放不下這個臉面,「你們去吧,我是實在無顏再去見沈姑娘跟蘇公子,前日蘇公子來尋我們讓我們去沈家幫忙時,是我將蘇公子轟了出去你說我這哪裏還有臉去」
「好啦,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我行醫半生已是暮年,有顧忌很正常,但現在正是用人時,本就錯過一次,若再為着這張老臉不肯相助,那才是大錯特錯,走吧。」
老者一怔,抱拳道:「多謝仁兄開解,是我迷障了。」
說罷,一行人朝着沈家去。
當他們到達沈家小院,見到裏頭相擁而泣的百姓時,頓覺又羞又愧。
本以為沈清茹和蘇小樓見他們會嚴詞厲色,沒想到二人不僅沒半句抱怨,反倒笑着將他們迎了進去,嘴上還不忘感謝他們願意相助,這令這群活了半輩子為清譽行將踏錯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
靖康十七年五月十四,是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城裏疫病轉好的消息剛剛傳出,涼郡城大門就被叩開,顧承允親自領軍從皖州押送來接濟三州的糧食抵達,長龍般的車隊上裝載的全是米糧,少說得有一百萬石。
這一千多萬斤的糧食不說讓三州恢復元氣,但對涼郡來說,足夠這些才大病初癒的百姓在家修養一段時間後重新投入農作,雖錯過了春耕,但剛好能趕上秋季豆類的播種,只要有足夠的糧食,他們便能度過難關。
因此老百姓看着糧隊入城,不免落下淚來。
當日傍晚,劉炳差遣去各地收藥的隊伍也返程到達,大批的藥材往城裏運,加之疫病又有了解決之法,整座城池如獲新生,再沒了之前的頹敗。
五月十五,菱州的溫度已經開始灼人,董嬌此行出來帶的衣服都是春裝,此時再穿難免悶熱。
她坐在店內一邊打扇子一邊看屋外樹葉晃動落在地上的投影,生出浮生偷得半日閒的錯覺。
正打着哈欠,巷口突然竄出兩個男人挨家挨戶地喊:「好消息!好消息!涼郡城裏的疫病解決了!朝廷派來增援的太醫們到了!刺史大人各地徵收的藥材到了!顧都督親自去皖州借調糧食到了!朝廷趕來的援軍也到了!都到了,全部都到了!涼郡城有救了!咱們再也不用當縮頭烏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