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一家三口聊着胡家的情況,那頭胡家人也在低聲說着主家的情況。
「娘,這喬家當真是普通莊戶人家嗎?我看小郎君那芝蘭玉樹的模樣,那樣的風儀氣度,說是書香門第的公子哥兒我都信,那得是錢堆出來的吧。反正怎麼都不像是個農家子。」
曹娘子也深有同感,不過她還是訓斥了兒子一句:「少在這裏胡亂編排,別管是農家子還是公子哥,你只需記得那是主家小郎君,是我們餘生都要盡心侍奉的人就對了。哪裏有你在這裏評說的道理?以後少多嘴多舌的,每日只盡心做事便也罷了,休得再這般給我渾說。」
說完又看向兩個女兒:「你們也別盯着小郎君,切莫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若不是喬多祿生的那般風儀氣度,再有那脾性看着也是個溫柔可親的,曹鳳蓮也不至於這般叮囑女兒。她兩個女兒如今雖是奴籍,賣身契也都在太太那裏,她卻並沒有想過要讓女兒如何去攀龍附鳳。尤其主家再好,如今也已是有了妻室,已經做了奴婢了,難道還要去給人做小嗎?
曹鳳蓮心裏還是有自己的堅持的,而且她雖不敢相信這喬家上下都是什麼善良的大好人,但她也自詡有幾分看人的眼光,太太那般說話顯然是個能拿主意的,就是要用她們來做事,自然也不會把她們當普通的丫鬟美婢來使用。這種情況下,她更得盯住了兩個女
兒,必不能叫她們有任何言行失當。
胡玲看了一眼還是小娃娃的妹妹,抬頭看向親娘便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娘這說的哪裏話,兒心裏有分寸,別說主僕有別,便是真有什麼情愛心思,如今身不由己又哪裏能放縱?何況我們家如今這情況,努力活着就不錯了,兒哪裏還生得起什麼情愛心思?」
說這話她瞥了一眼胡平,在她看來,若非爹爹耽於情愛,又怎會多番受到外公的桎梏,以至於全家竟落到如今的地步。
反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步了爹娘的後塵的。
胡平就是個憨憨,這會兒全家安頓下來,只要妻子兒女皆在身邊,一家人平平安安他就滿足。何況主家太太請了大夫看過後,他的傷腿也重新清理包紮,上藥後連疼痛都減輕了許多,只覺腿好有望,以後又能給全家遮風擋雨,便心情大好。根本沒管妻子兒女那些話裏有話,此刻竟還笑呵呵道:「阿玲也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我看這主家是不錯的。你娘的眼光,嘖,向來看人很準,日後我們安定下來,你年紀也到了,只要好好辦差,指不定還能向主家討個恩典,放你出去嫁個好人家。」
胡玲噎得一時說不出什麼話,只用一雙眼睛恨鐵不成鋼的盯着胡平。
就連曹鳳蓮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夾了一筷子肉送到胡平碗裏:「吃你的飯吧,一天天光想美事兒。」
說歸說,鬧歸鬧,一
家子倒也算和平安樂。
只虧得張愛英沒看到這一幕,不然一定會十分驚訝,在她眼中木訥膽怯的胡家女孩兒,實際上還有這麼靈動狡黠的一面。
所以當飯後收拾完,胡家五口都來正式拜見主家,紛紛說起自己的長項,聽主家說規矩作安排的時候,聽到曹娘子說兩個女兒膽子小,以前便幾乎不出門,只是幸運早些年識了些字,也會一點算賬記賬的本事,願意在內宅伺候娘子,張愛英也不覺有異。
雖然她是想用女子,但是有一個曹娘子就先用起來,目前也算是夠用了。至於那兩個女孩兒,想來有那樣一張臉,對外有些警惕也是應該的。沒見就是回話都是問一句才答一句,旁的一個字也不肯多說,甚至連頭都沒怎麼抬,完全就是兩個呆住的小鵪鶉,恨不得把腦袋藏進胳膊里去。
這膽子屬實有些小,張愛英有些嘆息,但更好奇曹娘子之前是怎麼把人藏住了的,隻眼下剛來,問這些似乎有些唐突冒進,她就暫且忍耐住了。
說完了自家的規矩,其實他們這也算是窮人乍富,根本沒有什麼具體的規矩,也無非就是比照自身,對他們在起居寢臥以及衛生方面有些要求罷了。
對胡家而言,這些也根本算不得什麼規矩。畢竟是在錢府那樣惡劣環境中都能過好自家安生小日子的,再嚴苛的規矩都經歷過,如今喬家所提的這些,真說起來根本算
不得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