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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滾滾,大雨瓢潑。
再前行是不可能了,道路泥濘,驢和車都走不動,不過還好,在天黑之前走到了一處破廟。
破廟雖然只有一間殿,但還好驢和車都能進來。
青雉忙忙碌碌勉強點燃了一小堆火,給瘦驢放了草料,再將陶壺放到火上加熱倒出一碗水,小心翼翼走到車前。
「小姐,喝點熱水。」她輕聲喚。
車上的女孩兒一動不動。
青雉也習慣了,順着嘴角慢慢將水餵進去,看到還有吞咽,心裏鬆口氣,但也只是稍微鬆口氣。
小姐是在那天晚上就昏迷不醒的。
小姐身體原本就不好,這兩年又總是熬夜做針線。
她勸過的。
但小姐不聽。
小姐一心要討家裏人歡心。
一心要當一家人。
結果熬壞了身子,也沒當成一家人。
那日三公子的喜訊傳來,小姐歡喜不已,想着做些什麼針線給公子送去,公子在外求學四年了,衣服鞋襪都是小姐親手做的。
大夫人卻讓小姐停下,說帶她去見老夫人,讓她在老夫人跟前過明路。
小姐進家門的時候,對外只說是親戚家託付的孤女,知道她與三公子有婚約的只有家裏幾個長輩。
最大的長輩陸老夫人不在其中。
理由是老夫人一心想着要孫兒與自己娘家親上加親,突然來個外人肯定不同意,得緩緩,緩到小姐在家裏長大,成了不可割捨的一家人就好了。
但其實老夫人一直在莊子上住着,小姐來家五年見過她老人家不過三四次,還是跟在一群人跟前,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被老夫人嫌棄吵鬧一起趕下去了。
小姐當然想要被老夫人認可,她一直期盼着這一天呢,緊緊張張又歡歡喜喜地跟着大夫人去了,到了莊子上,先進屋喝茶,大夫人說把婚書拿出來吧,是啊,表明身份自然要有婚書,小姐忙把婚書遞給大夫人,然後大夫人就把婚書扔進香爐里。
做妻子是不行了,三公子如今身份不同,你不配,但放心,我們陸家有情有義,不會把你趕走讓你孤苦無依,你就留下了做個妾吧。
想到當時,青雉的眼淚落下來,她忙擦去,又伸手去擦小姐嘴角的水漬,再撫了撫小姐的額頭。
額頭涼冰冰。
大夫人燒了婚書,說讓小姐做妾的當晚,小姐就昏死過去,渾身滾燙。
青雉喊了半日才喊來僕婦,僕婦卻說村子裏沒大夫,明天再說。
第二天請來了大夫,大夫敷衍地說受了風寒,開了藥,喝了一天,小姐雖然依舊滾燙,但人掙扎着起來了。
青雉,這樣不行啊,不能這樣啊,我得問問夫人。
問又什麼用呢,其實從一開始,大夫人就瞧不上小姐,青雉是個粗使婢女也猜得出來,但問是要問的,不能就這麼算了,於是,趁着家裏來給莊子上送補給,帶着小姐藏在了車裏,進了家門。
結果,又是一場羞辱,又被關了起來,小姐那時候渾身滾燙,她都覺得自己抱着的是火炭。
但小姐這次沒有昏死過去,還制止了青雉去叫人找大夫,要紙要筆給她畫了一張草圖。
回家。
青雉,送我回家。
我要回外祖父和母親身邊。
青雉輕輕撫摸着小姐的臉,小姐的外祖父和母親都死了,那小姐回到他們身邊,也是要死了嗎?
拉着小姐離開莊子的第二天早上,小姐就不燙了,青雉當時嚇了一跳,以為小姐——但小姐呼吸還在,餵水也能吞咽,就是昏睡不醒。
第三天的時候,她再不敢耽擱尋了個游醫大夫看,大夫卻並沒有說讓準備後事,皺着眉診脈診了半日,得出一個嗜睡症的結論。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病症,反正就是說小姐還活着,青雉鬆口氣又提着心加快腳步趕路。
也許回到家,小姐魂魄落定就能醒了。
篝火上的陶壺發出咕嘟嘟的聲音,青雉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