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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褪去,晨光漸亮,因為冬日寒意而僵硬的城池,隨着街上的行人漸漸增多而靈動起來。
酒樓茶肆開門,趕早的人在城門進進出出,貪戀溫暖孩童們也爬起來,呼朋喚友在巷子口穿梭,婦人們半開門宅,一邊跟街坊鄰居閒聊,一邊等着走街串巷的小販帶來新鮮的貨物。
「黃梅,紅梅,新鮮的梅枝。」
街上傳來粗啞的喊聲。
雖然天冷了,花葉凋敝,但冬天也有冬天的時令花,梅花。
聽到喊聲,不少婦人走出來,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粗壯漢子挑着擔子,兩隻筐里滿滿都是梅枝,彎彎曲曲,花苞點點。
看到婦人們走出來,賣花漢子停下腳步,熱情招呼:「大姐大娘們,看看梅花吧,是從城外寒谷寺的山裏采來的。」
寒谷寺的梅花啊,那還能沾上佛祖福運呢,擺在家裏更好,婦人們都圍上來詢問「新鮮嗎?」「別是枯枝吧?」
賣花漢子聲音響亮做保證:「新鮮,我夜裏砍的,天不亮就挑着來了。」「都是新鮮的花枝,老梅枝。」
聽了保證大家開始挑揀。
「不過,以前沒見過你。」一個婦人拿着三枝梅花,要給錢的時候,打量這漢子,又問了句。
賣花雖然是個小生意,但也並不是誰都能做,要新鮮要能開,這麼多年能留下的賣花人多多少少都成了熟面孔。
熟面孔買的才放心,否則買到假花死枝催開的敗花,找誰算賬?
她這麼一說,婦人們都看向那賣花漢子,漢子鬍子拉碴,面容粗糙,幾乎看不清樣子,但的確是個生面孔。
賣花漢子憨憨一笑:「我叫黃四,我叔老黃就在寒谷寺外擺攤,大姐們應該都見過吧。」
寒谷寺香火很旺,城裏的婦人們多多少少都去過,寒谷寺附近的村民會售賣自己家的瓜果菜雞鴨魚,花自然也不少,買了供佛嘛,他這麼一提,大家恍惚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個人。
「冬天了生意不好,我叔年紀大了,我幫襯一下,我力氣大,乾脆挑了花進城來賣。」賣花漢子繼續說,指着自己,「你們放心,花不好了,你們到我們村子來找我,我賠錢。」
這樣啊,還是個有孝心的人,婦人們便多多少少都挑了一些,很快就空了半筐。
賣花漢子連連道謝:「多謝街坊照顧生意。」
「把錢裝好。」一個婦人提醒,「城裏不比鄉下,小偷小摸很多。」
那賣花漢子忙將錢袋塞進衣服里,樂呵呵挑起擔子喊着「黃梅紅梅臘梅賣」繼續走街串巷。
走街串巷的小販不止一個,他在其中毫不起眼,也沒有人注意到,這賣花漢子在售賣花枝的時候,停在路邊歇息的時候,視線或者掃視走過的女子,或者穿透街上半開的宅門看向內里。
花枝賣完的時候剛過午,但石風,現在應該叫黃四,沒有絲毫留戀,立刻就挑着擔子出城回家,沒有再到處亂轉。
這是一個賣花人該有的行為。
他是個很謹慎的人,哪怕是做壞人,也做得認真。
石風在天黑的時候,回到了寒谷寺附近的一間村落,說是村落,其實是當初寒谷寺行善收留窮苦人之地,此時散住着幾戶人家,多是老弱殘病。
夜色籠罩中的村落幾乎沒有燈光,這裏的人捨不得燈油,灶火是他們唯一的火光來源,但柴也是有限的,做好了飯就立刻熄掉了。
「叔,我回來了。」石風喊,走進這間黑燈瞎火的破屋內,「今天都賣完了,錢不少呢。」「叔,你吃過飯了嗎?」「叔,我給你買了肉餅,還打了一壺酒。」
室內響着家常絮叨,但始終沒有回應,也不會有回應了。
石風點燃一盞油燈,豆大的光讓室內似明更昏,但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個老頭。
老頭脖子裏綁着一根繩,勒得那樣用力,幾乎將脖子勒斷,頭軟軟無力倒懸在床邊,一雙眼瞪圓,嘴張大,痛苦和恐懼凝固在臉上。
這場面格外的恐怖,如果有人看到會當場嚇暈過去。
石風卻絲毫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