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守府的路上,陳韶掀起帘子一角,無聲地打量着街道兩旁的店鋪。
惠民藥鋪跟太守府就在同一條街上,這一條街也是洪源郡的主街。街上的店鋪,基本是被查抄的幾大家族產業。如今天氣冷,鋪子再一關,街上來往的人少,除了冷清外,還透着一股敗落。
得趕緊將鋪子開起來了,經濟不流通,田地種得再好,藥鋪開得再大,百姓依舊會很窮。
心中如是想着,陳韶正要放下帘子,街上的人卻慢慢多了起來,吵鬧聲也漸漸不絕於耳。重新朝外看去,才發現街上多了很多草棚,草棚三面都掛着草簾,只一面開着口。草棚內,支着各種各樣的攤子。越往前走,草棚越密,人也越多,最後更是在距離太守府三十丈遠的位置,形成了一個熱鬧的大集市。
「近一個月,公子每日都是從後門進出,都快忘記這邊了吧?」全書玉問。
陳韶點頭,她確實沒有想到當初隨口的一句話,他們能堅持到現在,而且還有要長期發展下去的趨勢。
馬車的速度慢下來,不少百姓看到是她,都熱情地打起了招呼。陳韶一一回應着,等進了太守府,在二門處下車時,才感覺耳朵安靜下來。
回到乘風院,稍稍歇一歇,陳韶問全書玉,「那些草棚是你讓人搭的?」
全書玉點頭,「前日夜裏是降大溫,降大溫前,天氣也很冷。每日看他們在寒風中哆哆嗦嗦的也不容易,就讓人搭了些草棚。」
「挺好。」陳韶稱讚兩句,便問起正事,「萬和堂的賬冊都看完了?」
全書玉驚訝:「公子不記得了?」
陳韶以眼神詢問:不記得什麼了?
全書玉忍不住笑了,「萬和堂的賬冊,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看完了。看完的第一時間,我就告訴了公子。」
「是嗎?」陳韶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全書玉又笑了,「怪我,當時公子正在全力搜查那些青玉,我跟公子說後,公子應了我一聲『知道了』,我以為公子已經記下,過後也沒有再提。」
說着,到書房將核查萬和堂的記錄拿出來,遞她道:「萬和堂開張至今,已有六十五年,坑蒙拐騙致人死亡共計七十四樁,致人家破共計四十九樁,賺取錢財共計三十四萬六千九百二十六錢。」
陳韶翻看記錄時,全書玉又接着說道:「除了萬和堂之外,近半個月,我還查了朱家和顧家名下最大的藥鋪杏林館及范家和戚家名下最大的藥鋪德益堂,結果跟萬和堂差不多。我認為,眼下要計較的不是這些藥鋪還結餘多少銀錢,而是他們都做過哪些惡。」
儘管陳韶早有心理準備,看着全書玉摘抄下來的記錄時,還是深感觸目驚心。揉一揉擰成一團的眉心,陳韶問道:「商鋪的那些賬冊呢,情況如何?」
「商鋪的那些賬冊,我只大致翻了翻,坑蒙拐騙的情況也有不少。就拿朱家和顧家名下的布莊來說,他們一開始是騙取洪源郡其餘布莊及織造坊、染坊、繡坊等,後來織造坊、染坊、繡坊都被他們騙光後,他們又開始騙起了到洪源郡的商旅。前一二十年,騙的次數又多又頻發,後面這三四十年,大概是惡名在外,倒是少了很多。」全書玉儘量客觀地說道,「郡城內有許多店鋪,就是他們用這種坑蒙拐騙的辦法佔為的己有。」
陳韶起身去了西廂房。
西廂房內的假賬冊已經搬走,如今放着的都是真的賬冊。隨手翻看了幾本,陳韶問道:「萬和堂的賬冊上還結餘多少錢?」
全書玉道:「也就二十餘貫錢。」
陳韶詢問地看向她。
全書玉解釋:「他們每個月底,都會將當月所賺錢財的九成送去朱家,剩餘的一成除去發放月俸外,留不了幾個錢。」
陳韶問:「是只有萬和堂這樣,還是所有鋪子都這樣?」
全書玉:「所有鋪子都這樣。」
陳韶又翻了幾本賬冊後,說道:「既是如此,那就不用把賬冊拿去給他們自查了,你這邊辛苦一些,將各鋪子裏坑蒙拐騙的記錄都摘抄下來給我。」
全書玉點頭。
從西廂房出來,站在院中,陳韶又問她:「你那邊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