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連綿,似乎沒有要停下的跡象,雨夜裏的腳步聲更加清晰。
一步一步,沉重的步子,卻堅定的走着。
竹苑裡,燈火朦朧,紗窗倒影着坐在窗前的人,燈光勾勒婉約的影子,她正在持筆寫字。
門口的人,佔了好久好久,直到那人緩緩放下筆,他才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前,走到了窗邊的迴廊上,全身的雨水都往下滴,很快就打濕了一片地面。
他看着窗上的影子,目光一瞬不瞬,透着貪念,啞聲問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
窗戶被打開,穆九坐在窗前,夜風吹動了她桌案上剛剛抄好的佛經,她卻沒有去管,就那麼淡淡的看着蘇逸。
蘇逸也望着她,有無數的痴纏眷戀,那雙眼周圍泛着猩紅,有着受傷和狼狽,還有幾分倔強。
穆九輕輕嘆了口氣:「如果我說實話,確實挺蠢的,不過不是壞事,你破釜沉舟鬧了這一下,總比一直壓抑憋着好,現在你可死心了?」
蘇逸潸然嘲諷的笑:「所以,你不去看一眼,就是為了讓我死心?」
穆九抬手拿過桌案邊的酒罈,順手抄了兩個杯子,蘇逸不進來她便出去,毫不介意地面的水,席地而坐,拍拍旁邊的位置:「坐。」
穆九打開酒罈,立刻酒香溢出來了:「看在你這麼失意的份兒上,請你喝我釀了七年的竹葉青,這可是最後一壇,喝完就沒了。」
蘇逸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還是坐了下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入喉,差點兒沒把他給辣到,轉頭看看穆九,同樣一飲而盡,她卻面不改色,哪個女子會喝這麼烈的酒?
「我在這裏糾結痛苦,可你卻像是局外人似的。」
他破釜沉舟想要做點什麼,可她呢?他當眾求娶,已經算是表明心跡,而她身為他愛慕的對象,害羞沒有,羞赧沒有,連惱羞成怒都沒有,只有平淡,平淡得讓他心口的衝動都跟着冷卻了下來,仿佛這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這比任何拒絕的話語都來得清楚。
「你就一點兒都不在意嗎?」
「你不說我是局外人嗎?」穆九給他斟滿,自己也倒一杯,目光看向雨簾後的夜幕:「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說,『穆九,你若是心中無我,就永遠不要讓我擁有,得到了卻比得不到更痛苦,我不想連我最後的尊嚴都折在你的手裏。』」
得到了卻比得不到更痛苦,因為得不到她的情意嗎?
穆九轉頭,清淺的眸子落在蘇逸身上:「我欣賞你的才華,也欣賞你的容貌,但那跟情愛無關,我也不是那種會相夫教子的女人,或者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的才華和抱負,不該折在我這裏。」
穆九拿起杯子對着他:「我們之間,如果你放得下,日後我可以請你喝酒,若是你放不下,那就留給時間吧,這杯酒祝蘇大人縱橫官場,平步青雲,得償所願。」
「鏗。」酒杯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蘇逸看着穆九喝得乾脆,心中有撕裂的疼,他縱容有千般算計,萬般謀劃,可剛剛他的所願,唯有一個她罷了.......
然而感情的事情是兩廂情願,她若不喜歡,他.......還能如何?
一罈子酒飲盡,酒意上頭,滾燙驅散了他在雨中受的寒氣,滿身的暖意,低頭看着依舊坐在地上的穆九,姿態肆意張揚,慵懶散漫中透着貴氣雅致,很是無情,很灑脫,可偏偏卻是他最愛的模樣。
若穆九跟府中其他千金小姐一眼,也許就不足以吸引他,更別說為她做這般衝動的事情了。
「穆九.......」蘇逸的聲音透着心傷,卻又似有幾分釋然:「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喝酒,在我的官邸。」
有些事情,其實早知道答案,之所以堅持,就是還有一絲奢望,現在那一絲奢望也被生生掐斷。
還真是絕情啊。
雨水從連綿不斷變成了斷斷續續,蘇逸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雨中,竹林之外,穆天陽拿着傘來找他,看到蘇逸踉踉蹌蹌的,趕緊上前扶住:「你這是喝酒了?」
「嗯。」蘇逸就着穆天陽的手站穩,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大少爺,你說這世上怎麼有這樣的女人,明明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