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上午,三邊總督楊鶴才趕赴秦王莊拜會朱由檢。朱由檢一見他只帶了十餘名從人,而並無一兵一卒,心裏就涼了半截,知道這位總督大人怕是指望不上了。
楊鶴的兒子楊嗣昌已經在秦王莊待了很多天,此次父親親至,自然是借着這個機會相見。楊鶴卻對兒子冷哼一聲道:「小畜牲,你不在南京為官,跑來涇陽作甚?此間事了,看我不重重責罰於你!」
楊嗣昌本來還想幫着朱由檢說幾句話,結果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朱由檢現在是越看楊鶴越不順眼,乾咳一聲道:「總督大人,流賊大至,威脅涇陽安全,不知您有何退敵良策?」
這話中明明帶着譏諷,楊鶴卻不以為然,反而鄭重其事地道:「下官正為此事而來。這裏有闖將李自成的一封親筆書信,請殿下過目。」
說着他便從袖中取出書信,遞與朱由檢。朱由檢不覺心中納悶:打都打了這麼多天,還有什麼好說的?
接過信來一看,見字跡倒還工整,內容也很冗長。但大意無非就是說了幾點:第一,諸將造反皆因貪官戕害百姓;第二,總督大人既有意招撫,闖營也願意接受招撫,為朝廷效力;第三,前些日闖營正是應了總督大人之邀,來西安投誠,卻不想被官軍伏擊;第四,務請楊鶴捉拿這股官軍的將領,明正典刑,以給闖營將士一個交代;第五,還請楊鶴給闖營撥一縣之地以供駐紮,最好是涇陽,並提供糧草軍需,闖營方可徐徐接受改編云云。
朱由檢耐着性子看完,冷笑着問楊鶴道:「依總督大人之見,信上所言是否可信?」
楊鶴卻是興沖沖地道:「回殿下,下官以為李自成此人言而有信,信上所言並無欺瞞之處。其實下官與闖將早有聯絡,此次眼看就要招撫成功,卻不知是哪路官軍不遵號令,擅自與闖營交戰,才令李自成生疑。」
「那總督大人覺得該如何處置呢?」朱由檢此時已是強壓着怒火在問了!
「依下官之見,朝廷對投誠之流賊,一定要待之以誠。」楊鶴卻是渾然不覺,兀自搖頭晃腦地道,「既然闖營願意接受招撫,不妨讓他們先駐紮在涇陽縣。若殿下怕受到驚擾,可暫時遷入西安城中。待李自成部整編完畢,就成了官軍,朝廷不費一兵一卒就…」
「放你娘的屁!」朱由檢終於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指着楊鶴的鼻子破口大罵道,「枉你擔任總督,竟連流賊這麼一點伎倆都看不破!闖賊於西安城殺人縱火在先,於富平縣屠戮百姓在後,現在又縱火焚燒嵯峨山,你還覺得他能接受招撫?」
「殿…殿下…」楊鶴的臉色變得煞白,他好歹也是陝西最高軍政長官,何曾挨過如此劈頭蓋臉的痛罵?
朱由檢卻不容他分辯,如連珠炮般地質問道:「就算這些你都視而不見,怎麼着,你還想讓本王給流賊騰地方,拋棄百姓獨自逃命?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本王做不出來!告訴你,本王哪也不去,死也要死在秦王莊!」
楊鶴讓朱由檢一頓搶白,也犯了倔脾氣道:「殿下,本官身為三邊總督,有權處置陝西一應軍政大事!殿下雖貴為親王,也要遵守朝廷法度。若因殿下不肯讓出涇陽縣,導致招撫流賊的大計功敗垂成,恐怕聖上也會降旨怪罪的!
「另外,本官聽說襲擊闖營的官軍就是涇陽縣令孫傳庭的部下,本官要將他鎖拿問罪,以儆效尤!還有左光先、賀人龍部,是誰讓他們擅自移動的?本官也要追究此事!」
朱由檢此時已經懶得跟楊鶴廢話了,高叫一聲道:「大敵當前,恕本王少陪了,來呀,送客!」
周圍的秦兵不由分說便闖了上來,硬是把堂堂的三邊總督楊鶴給攆出了城。楊鶴只得含恨返回西安,一邊向朝廷上表參奏朱由檢,一邊繼續做着他的招撫美夢。
楊鶴走後,見楊嗣昌仍愣在當場,朱由檢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楊先生,方才本王一時氣憤,對令尊不夠尊重,在此向先生賠罪了!」
楊嗣昌忙躬身施禮,憂心忡忡地道:「殿下說的哪裏話!沒想到父親如此糊塗,流賊一向狡詐,且反覆無常,豈能輕信?更過分的是,父親還想讓殿下移駕,這實在是不知孰輕孰重了。父親如此迂腐,西北局勢必將大壞,恐怕不久就會獲罪啊!」
朱由檢也黯然道:「令尊既不肯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