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朱由檢首先來到一棵粗壯的椰子樹下,費力地用匕首刻劃着什麼。李貞妍湊過去一看,見朱由檢只是在上面劃出一個個長短不一的橫道道,不禁奇道:「殿下,你這是在做什麼?」
朱由檢笑道:「古人結繩記事,可咱們現在連繩子也沒有,只能在樹上刻道道來計時了。你看,這最下面的一道,是咱們斬殺老奴那一天,也就是天啟四年八月十一。然後每過一天,我就在上面多刻一道。咱們在海上漂了四天,正好是八月十五那天上島;在島上又過了十天,今天已經是八月二十五了。所以我刻下了十五個道道。」
李貞妍聽了苦笑道:「可是我們現在即使知道日期,又有什麼用呢?只能提醒自己漂泊到此的天數越來越多,徒添煩惱。」
朱由檢卻搖頭笑道:「你不懂,這個大有用處!以後千萬提醒我,每天都要刻上一道。」
忙完這件事,朱由檢又從木材堆中挑選了一根又長又直的,用匕首削去枝節,然後選了一塊空曠之地,將這根木棍垂直向下插入土中。這時還是清晨,在初升太陽的照射下,木棍向西方投下了長長的影子。
李貞妍不明其意,朱由檢也不多解釋,只讓李貞妍仍去叉魚,自己卻不上山伐木了,而是留在這根木棍附近,一邊將一塊較為扁平的石頭磨成斧子的形狀,一邊留意觀察着影子的轉動。
時間在辛勤勞動中很快地流逝着,一轉眼就接近正午。朱由檢趕緊把李貞妍喚回來,讓她同自己一起,目不轉睛地盯着地面上那個逐漸變短的黑影。
「這有什麼好看的?」李貞妍不覺好笑道。
「嚴肅點,你還想不想離開這個島了?」朱由檢卻繃着臉訓斥了李貞妍一句,隨即又神情專注地盯着那個影子。李貞妍嚇得吐了吐舌頭,可她實在想不出這個影子與他們能不能離開小島有什麼關係,只得耐着性子與朱由檢一起觀察。
隨着太陽逐漸升到中天,地面上的黑影也越來越短。在影子縮到最短、即將變長的一剎那,朱由檢一個箭步跳過去,用石塊在地面上劃了一道,記下黑影的長度,然後又沿着黑影的方向筆直地劃了一道,興奮地大喊道:「貞妍你看,這個黑影現在正對的方向,就是正南!」
李貞妍不覺莞爾道:「正午時的太陽方向當然是正南,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朱由檢卻倒背着手,腆着肚子,搖頭晃腦地道:「非也,非也!只有北半球的正午太陽是在正南,南半球的太陽卻是在正北呢!」
「什麼?」李貞妍吃驚地睜大眼睛道:「什麼北半球、南半球?難道太陽還能從北邊出來不成?」
朱由檢這下可有了賣弄的機會,像訓小學生一樣給李貞妍上課道:「古人云『天圓地方』,為夫告訴你,那是錯誤滴!咱們腳下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圓球,名叫地球。地球圍繞地軸自西向東自轉,所以我們看到太陽東升西落。同時地球又斜着身子圍繞太陽公轉,所以才有四季之分。」
見李貞妍聽得一頭霧水,朱由檢知道她一時難以接受這個在前世只是常識的地理知識,只得簡明扼要地說:「這個原理呢,為夫慢慢給你講。現在你先去量一下木棍的長度,還有為夫剛才劃下的黑影最短處的長度。」
李貞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依言而行,但朱由檢看得出來,她對自己所言是根本不信。
其實這也難怪,古人由於缺乏科學知識,難以解釋各種複雜的自然現象,就臆想出許多神話或假說,讓這些現象可以「自圓其說」,「天圓地方」即是其中之一。如今朱由檢卻來了個徹底顛覆,李貞妍當然不肯相信。
這還是好的,像意大利科學家布魯諾因為宣揚日心說,竟被羅馬教廷用火刑燒死。可見在這個時代,追求真理是多麼的不容易,有時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正感慨時,李貞妍已經量完,對朱由檢說道:「木棍的長度是四尺一寸五分,影子的長度是七寸三分。」
「你怎麼量得這麼精確?你又沒有尺子!」這回輪到朱由檢吃驚了。
李貞妍微微一笑道:「人家知道自己手掌的長度是七寸三分,比照着手掌多量幾遍即可。」
朱由檢聽了一怔,沒想到李貞妍有個這麼好的參照物,不禁敬佩地道:「貞妍真是有心,我就從來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