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和煦,西安城東灞水岸邊的兩行柳樹,此時皆已滿樹嫩綠。輕風徐來,帶起漫天的柳絮,使得周圍的景致一時朦朧起來。這如夢如幻的景色,自是吸引了無數達官貴人和殷實人家前來踏青。而清澈的灞水中也時不時駛過一兩條畫舫,泛起粼粼波光,追逐着遊人的歡聲笑語,漸漸地向遠方蕩漾開去。
其中一條畫舫,正載着數人在河道中心緩緩行駛。船尾的艄公幾乎不怎麼用篙,只是讓畫舫順流而下。而兩個年輕人立在船頭,指點着兩岸的美景談笑風生;後面三人則在船艙中悠閒地品茶弈棋。讓人見了好不艷羨。
這兩個年輕人,正是秦王朱由檢和朝鮮商人韓真。而船艙中的三人,則是林佑坤、李自誠,以及韓真的一名隨從。
「尤公子真好興致!」韓真由衷地讚嘆道,「小可本想挑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樓宴請公子,公子卻別出心裁,帶小可來此泛舟。這裏的景色果是宜人,城中萬難見到。相較之下,小可的提議就顯得太過庸俗了。」
「嘿嘿!」朱由檢也心情極好地笑道,「這『灞柳風雪』號稱是關中八景之一,其實小弟也沒見過,故此才邀韓兄同游。不過小弟也不全是附庸風雅,實是覺得在酒樓吃喝一頓,花上幾十兩甚至上百兩銀子,也不過是擺闊炫富,並沒有太大的意義,還不如粗茶淡飯吃得舒坦。尤其是那些油膩葷腥之物吃得太多,反而容易引起『三高』,那就得不償失了。」
「何謂『三高』?」韓真詫異地問道。
「那什麼,三高啊,就是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朱由檢尷尬地胡謅道,「這是小弟在京師之時,聽一位西洋和尚說的,具體含義也不甚了了,總之不好就是。」
韓真訝道:「尤公子還接觸過西洋人?」
「是啊,他們是為傳播天主教而來。」朱由檢驀地想起湯若望那老頭子的模樣,不禁笑道,「但同時也帶來不少好東西。可惜朝廷為防範『異端邪說』,也禁絕與西洋人的往來,這就有點因噎廢食了。」
「尤公子高見!」韓真頗有同感地道,「就以『海禁』來說,宋元兩代,海上貿易極為發達,像那泉州、杭州等港口,番邦人皆在數萬以上,朝廷和百姓都獲益頗豐。
「可自本朝洪武年間開始,朝廷一直奉行『片板不得下海』,嚴厲禁止民間海上貿易。像小可這樣的外邦商人,也只好隱姓埋名,冒着殺頭的風險進行走私。雖然隆慶年間實行『開關』,但也僅限於福建漳州的月港一地。我們做生意,還是偷偷摸摸地,心中總有惴惴之感。」
「這一點韓兄不必擔心了。」朱由檢笑道,「你的商船不是經常在登州停泊麼?登州參將戚美鳳與小弟有舊,只要小弟修書一封,戚參將必會大開方便之門,說不定還能派水師為商船護航呢。」
「尤公子真是神通廣大!」韓真大喜道,「既如此,咱們就言歸正傳,談談入股的事情吧!」
二人即返回船艙,留下李自誠,林佑坤等人則退出艙外。這也是朱由檢將會談地點安排在船上的原因之一,因為畢竟是要做見不得光的走私生意,在酒樓等處總怕隔牆有耳,惟有船上是萬無一失。
李自誠首先表態道:「兩位公子儘管商議,鄙人唯尤公子馬首是瞻。」
朱由檢卻搖頭笑道:「不然,既然是合夥,還是要以出資額為標準,誰出的資金多,誰就更有話語權。而且咱們接下來要做海外貿易,再叫『涇陽商幫』就有些嫌小了。韓兄是朝鮮人,而大明和朝鮮隔黃海相望,不如就叫『黃海商幫』,以顯示咱們合作雙方是平等互利的關係。韓兄以為如何?」
「小可愧不敢當!」韓真激動地道,「朝鮮是大明的藩屬國,小可也是番邦人,怎敢與尤公子平起平坐?」
「韓兄不要客氣,就這麼定了!」朱由檢豪爽地道。
接下來,則是洽談出資額。之前的涇陽商幫,是朱由檢出資十萬兩銀子,李自誠出了三萬兩。至於開設香榭麗舍用到的那些古玩,朱由檢並未作價入股,而只是算個人賣給涇陽商幫的,賣價較為低廉,賺到的利潤則按照出資額與李自誠分享。
韓真了解道這個情況後,不禁詫異地道:「二位,請恕小可直言,如此做法,李幫主可是佔了尤公子不少便宜。」
朱由檢卻笑道:「賬不能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