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幾十枚手榴彈瞬間在山間爆炸,激起的骨肉碎渣與雪花交織成一團團血色迷霧。待迷霧稍退,出現在後面的流賊們眼前的,是一幅堪比地獄的血腥景象:沖在最前的上百流賊,有的被炸得缺胳膊少腿,有的連半邊身子都沒了,也有的雖然軀體完整,卻變成了一個血葫蘆。過了半晌,悽慘的呻吟聲才慢慢響起,隨即被呼號的山風吹向遠方!
劉哲在後面看得真切,失聲驚叫道:「糟了,敵軍的鐵疙瘩怎地如此厲害!撤,先撤下來再說!」
劉哲還真識貨,給他的手下造成極大殺傷的,正是改進了引信系統的第二代手榴彈。只是流賊並不知道這東西叫「手榴彈」,只能以「鐵疙瘩」代替。
流賊對這種新型火器並非沒有見識過。幾年以前,李自成圍攻秦王莊時,就吃過手榴彈的大虧,後來在流賊中都傳開了。但是那時的手榴彈還只是用一個暴露的藥捻引燃,投擲出去以後藥捻很容易熄滅,無法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現在則不然,採用拉弦引信後,手榴彈的起爆率接近百分之百,同樣數量的手榴彈,造成的殺傷卻是成倍增加。
朱由檢登基之後,雖然軍工廠的骨幹技術力量遷到了京師,但秦王莊的軍工生產一天也沒有停過。除了槍支彈藥外,生產量最大的就是手榴彈。不但解勇的秦兵大量裝備,就連左光先和賀人龍部都配備了一些。但過去孫傳庭打流賊以追剿為主,射程更遠的鳥銃最為合用,手榴彈則很少能派上用場。再加上高迎祥遠遁鄂西北,對陝西官軍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故此才會吃這麼一個大虧。
流賊也都是血肉之軀,眼見官軍的「鐵疙瘩」如此恐怖,誰還敢上去送死。因而還沒等劉哲下令,很多人已經連滾帶爬地跑了下來。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往山上爬雖然費力,但最起碼可以站穩;向下跑可就不一樣了,稍有不慎,一個立不穩,就會摔落下去。
秦嶺山峰陡峭,平時沿路下山還得小心翼翼,如今流賊慌不擇路,又急着逃出手榴彈的攻擊範圍,哪還能顧得了那麼多。結果很多人都翻滾着跌下山崖,同時砸倒了不少後面的流賊。等撤到安全的地方,劉哲粗粗一點,竟然摔死了五六十人,都快趕上手榴彈直接炸死的人數了。
這一仗流賊傷亡數百,卻連官軍的衣角都沒摸着,劉哲的腦門不禁見了汗。他不敢再貿然進攻,因為流賊根本就沒有「軍紀」可言,手下這幫人之所以為他賣命,是指望着在他的帶領下搶糧搶錢搶女人,而不是死在戰場上。死一個兩個還好說,一下死這麼多人,他要是再強令進攻,說不定手下就會撂挑子,甚至譁變。
於是他一面拼命穩住陣腳,一面派人立即通知闖王高迎祥。不多時,高迎祥率領大批親衛從後面趕了上來,劉哲趕緊向他稟報了之前的戰況,最後懇求道:「闖王,現在是我明敵暗,不知道上面還有多少埋伏,也不知道官軍還有多少手榴彈。如果一味強攻,恐怕傷亡過大,會寒了弟兄們的心啊!」
高迎祥陰沉着臉聽完,扭頭向他最器重的部下顧君恩問道:「老顧,你看該怎麼辦?」
顧君恩今年三十多歲,是個湖北人。俗話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湖北人大多很聰明,而且是那種略帶狡詐的聰明。顧君恩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他生得短小精悍,雖然其貌不揚,但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卻顯得格外有神。在以陝西人為主的流賊中,他卻能成為高迎祥的心腹愛將,高迎祥對他言聽計從,可見此人之精明。
剛才劉哲說話時,顧君恩一直靜靜地聽着。此時高迎祥發問,顧君恩並不直接回答,卻問劉哲道:「劉將軍,既然敵軍厲害,你看我們撤回商州如何?」
劉哲先是一愣,隨即臉騰地紅了,大聲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當然不能就這麼撤回去!」
「對呀!」顧君恩立即接口道,「且不說拿下潼關、佔領全陝是闖王的既定目標,就算我們退回商州,下一步能去哪裏?漢中一帶民力已竭,根本供養不起咱們這麼多人馬;河南激戰正酣,無論是北軍還是洪承疇,都和咱們尿不到一個壺裏,咱們去了只能是自討苦吃;湖北、四川雖是用兵之地,然將士們思鄉心切,攻陝士氣正旺,現在若是走回頭路,則不免將士離心,是福是禍難以預料。」
「大軍已經行軍到此,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