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零散而清脆的槍聲隔三岔五地在草鏈嶺上響起。這些槍聲並不像陣地上的鳥銃那樣,基本從同一個地方密集發出;事實上,射擊陣位在山嶺上星羅棋佈,有的位於山巔,有的在半山腰,有的甚至接近谷底。而且都採取了一定的隱蔽措施,如果不是擊發時槍口噴出火焰,甚至很難發現他們的藏身之處。
和官軍主陣地開火時的槍聲大作、硝煙瀰漫相比,這種零星的射擊似乎沒什麼威力,也難以吸引流賊的注意。可是幾乎每次槍聲響起,就有一個流賊應聲倒下。東西二嶺上距離草鏈嶺比較近的十幾名流賊首當其衝,在幾秒鐘之內就全被打倒,而且全是胸口或頭部中彈,一槍斃命,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初時流賊還以為這些同夥是被官軍主陣地上的鳥銃手打死的,因為與此同時,主陣地也正在對劉哲的手下進行壓制射擊。可是過了一會兒,正面進攻的流賊被打得抱頭鼠竄敗退下去,官軍主陣地也停止了射擊,嶺上的流賊還是一會兒倒下一個,流賊這才發現情況不對。再說鳥銃的射程一般也就在七八十步,可是有的流賊離草鏈嶺還在百步以外就被射殺了,也讓流賊們感到莫名其妙。
負責指揮兩翼進攻的顧君恩很快察覺有異,很想讓手下先撤回來,觀察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再說。可又轉念一想,自從激戰開始,劉哲的手下已經傷亡近千,又負責正面進攻,雖然苦不堪言,但最起碼讓高迎祥看在眼裏。而自己手下的傷亡連劉哲的零頭都趕不上,如果死傷了十幾人就撤,到高迎祥那裏也不好交待。
可就在他猶豫不決的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嶺上又有十幾名流賊中彈倒下。這回顧君恩可看清楚了,原來官軍是在用一種射程極遠的槍支,躲在隱蔽處向他的手下射擊。這下顧君恩大吃一驚,射程這麼遠的鳥銃,他可從來沒有見過。其實他的記性不夠好,剛剛打傷高迎祥的就是燧發魯密銃,只是當時光顧着搶救高迎祥了,竟然沒人留意到底是什麼武器打的。
這次顧君恩很快做出決斷:必須立即把部下撤回來。因為他雖然對魯密銃並不是很了解,但是這東西打得又遠又准,幾乎彈無虛發,這可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本來流賊的戰術就是建立在消耗官軍彈藥的基礎上,可顧君恩也不知道這種恐怖的槍支到底有多少,心想照這樣打下去,還沒等官軍彈藥消耗完,搞不好幾萬大軍都被人家消滅光了。
於是嶺上的流賊趕緊撤了下來,正好劉哲也帶着敗兵灰頭土腦地返回。兩人一合計,這樣打下去太被動,於是一齊來找高迎祥。
其時高迎祥因為傷痛難忍,正在谷口處的軍帳內休息。二將把戰況簡單介紹了一遍,顧君恩便道:「闖王,沒想到北軍還有一種射程極遠的鳥銃,可在百餘步以外射擊,弟兄們空有一身力氣,卻無法接近敵人,只能被動挨打。現在大家都很怕這種鳥銃,依末將之見,不如…」
「不如什麼?」高迎祥一聽就把眼睛瞪起來道,「不是你出的主意,要消耗敵軍的彈藥、讓張二和黃龍迂迴包抄麼?現在張二和黃龍已經出發了,我們要是撤軍,他們兩個和幾千弟兄不是白白去送死了?再說只傷了三十多人,有什麼好怕的。傳我…」
話音未落,猛聽「叭」的一聲,一粒鉛彈破帳而入,正好打在一名高迎祥的親兵腦袋上。這人的腦袋當即爆裂,紅的鮮血和白的腦漿子迸了出來,濺了高迎祥一臉。倉促之間,顧君恩和劉哲還以為高迎祥中彈了,嚇得失聲驚呼道:「闖王…闖王歸天了!」
還是高迎祥最先反應過來,用左手抹了一把臉,怒吼一聲道:「胡說什麼,老子還沒死!快,快掩護本王撤到谷外去,看看敵軍是不是打過來了!」
眾人自是一片大亂,顧君恩等人七手八腳地架起高迎祥,倉惶逃出谷口。但奇怪的是,官軍仍然固守在草鏈嶺的半山腰,並沒有衝下山來。帥帳的位置距離草鏈嶺至少在三百步以上,這一槍到底是從哪打來的?
不過流賊們並沒有對這個問題糾結太久,因為官軍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只聽東西二嶺上不時響起清脆的槍聲,每聲槍響,都有一名流賊倒在血泊之中!
原來官軍的狙擊手們可不只是守株待兔。流賊從嶺上敗退以後,狙擊手們很快轉移陣地,悄悄地摸了過去。這下流賊重新陷於官軍的u形包圍圈中,雖然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