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在文華殿中消停了幾天,沒有被天啟召見,這可是自穿越以來,非常難得的悠閒時光了。
他還猜測着,可能是天啟忙於趕製已經設計好的家具,沒顧得上搭理他。饒是如此,他還是得絞盡腦汁,費力地回憶前世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這就叫有備無患,不然萬一天啟要是來個突然襲擊,自己什麼也拿不出來,那可就杯具了。
不過他這次完全猜錯了。宮內風平浪靜,宮外卻是惡浪滔天,這幾日間,朝局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楊漣等「六君子」入獄,意味着在這場曠日持久的黨爭中,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終於獲得了皇帝的支持。
那些本來搖擺不定的朝臣,見局勢逐漸明朗,再不站隊,恐怕以後就沒有站隊的機會了。於是他們紛紛加入閹黨陣營,對東林黨口誅筆伐,將東林黨罵了個狗血噴頭。
而東林黨內部的一些人,感覺這條船已經有傾覆的危險,也紛紛採取自保措施。
比如東林黨名義上的魁首、內閣首輔葉向高,就託辭年事已高,主動致仕了。
再比如王化貞,就在大部分東林黨人還為了保他,而拼命抹黑熊廷弼的時候,他卻敏銳地意識到東林黨大勢已去,主動投靠了魏忠賢。而且他比熊廷弼聰明得多,不但拿出真金白銀孝敬魏忠賢,還大肆舉發了東林黨內一些拿不上桌面的東西,比如人事安排的內幕。
正是拜他所賜,東林黨的另一位重量級人物、吏部尚書星,被揭發違背成法暗箱作,用魏大中頂替阮大鋮出任吏科都給事中,以及安排根本未參加過科舉、不具備資格的汪文言出任中書舍人等事。
天啟震怒,將星削職為民,還發配至代州戍邊。可憐星,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幹了一輩子人事工作,眼瞅着快光榮退休了,聖旨一下,不得不跑到荒無人煙的邊境地區,披星戴月地扛起大槍來。
而東林黨的精神領袖、光祿寺少卿高攀龍,已被魏忠賢下令鎖拿。他自知不免,竟投水而死。
幾位領袖死的死、發的發、撤的撤,東林黨群龍無首,終於一敗塗地。一時之間,閹黨糾合楚黨、浙黨、齊黨成員,將東林黨人指為「邪黨」,大肆栽贓陷害。緊跟着東廠番子、錦衣衛緹騎傾巢出動,從京師撲向全國各地,將東林黨人鎖拿進京,嚴刑拷打,羅織罪名,然後或殺或貶。
其實東林黨人中,固然也有些像王化貞、阮大鋮那樣趨炎附勢、投機取巧的奸佞之徒,但大多數還是飽讀聖賢之書的正人君子。雖然是官都貪,但他們總比魏忠賢那樣明碼標價地收錢賣官要強多了。東林黨一敗,朝政大壞,幾乎舉朝皆是閹黨分子。
而這些閹黨成員,無不是重金孝敬魏忠賢才得來的官位。這羊毛出在狗身上,誰掏了這麼一大筆銀子,都得想辦法快點撈回來,那就只剩下盤剝百姓這一條路了。
最後盤算下來,能在這次官場大地震中倖存下來的東林黨人,實在寥寥無幾。只有大學士孫承宗,因為是天啟的啟蒙老師,根基太硬,魏忠賢才沒敢動他。
過了幾日,朱由檢終於等來了天啟的大禮:原吏部尚書星的府邸,被改造成了信王府。也就是說,他要搬離文華殿,離開紫禁城,在自己的王府開始嶄新的生活了。
天啟為朱由檢頒旨的時候,還掉了幾滴眼淚,傷心地道:「五弟,如此一來,你和朕離得就遠了,朕實在捨不得啊!但是眾臣一再上本,說五弟你已大婚,又剛剛獲封信王,再在文華殿中委屈着,也不合體例,朕只好准了他們的本。好在信王府離大內也沒多遠,五弟你千萬要經常來看看朕,看看皇后!朕沒了你,連家具都做不下去了!」
朱由檢見天啟真的傷心,也感動地流下了眼淚。畢竟這是自己的親哥,是在這個世界上與自己血緣關係最近的人。雖說自己已經是level2了,但這種與生俱來的親情,還是被繼承了下來。
不過,他同時也忐忑了起來,心想魏忠賢這老小子憋着幹掉哥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下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若身處紫禁城,他可能礙於天啟和皇后或明或暗的保護,還會有所顧忌。一旦出了紫禁城,那自己可就真成了一隻小小鳥,棲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但是皇帝已經下旨,趕鴨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