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小孩子真的哭鬧,可能大人還會覺得厭煩,但她不哭不鬧,就這麼委屈的低泣,倒是讓人無法不心軟,周圍的那些繡娘都紛紛的圍了上來,又是哄又是抱的,倒把王老闆弄了個大紅臉,好像自己強搶小孩子的玩具。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離兒,終於走到離兒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小姑娘,這是你的嗎?」
離兒憋着嘴,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這麼喜歡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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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一點頭,眼淚啪嗒一聲就掉下來了。
看着她這樣,不知怎麼的王老闆倒像是笑了一下,道:「好,伯伯還給你。」
說完,他將銀鎖放到了離兒的手心,這丫頭倒也狠,變臉跟翻書似得,立刻破涕為笑。
我低頭扶額,不由為自己有這麼一個沒節操的女兒汗顏。
王老闆又站起身來看着我,我也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王老闆。」
他半微笑,也半無奈的搖了搖頭:「也罷也罷,夫人連這麼大一筆銀子都能湊齊,鄙人倒也知道夫人的手段了。況且,這小姑娘也真的惹人疼,鄙人家中也是個女兒,小時候和她一樣可愛,卻沒她這麼乖。」
我笑了笑:「怎麼會?自己的孩子總是最乖的。」
王老闆也笑了,說道:「好吧,咱們把契簽了。十天之後,我收第一批貨,你送到瑞字號來。」
&謝王老闆照應。」
和王老闆簽了契之後,他便命他的工人將繡品所用的絲料、針線等用器都送了來,又囑咐了兩句,便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便是我跟那些繡娘的事了。
我跟之前繡坊的高老闆不同,沒有那麼財大氣粗,租不下這麼大的場院來做繡坊,之前也讓芸香幫我打聽清楚了,除了本村的幾個繡娘之外,還有一些繡娘都分別住在臨近的幾個小村莊裏,算起來離吉祥村都不遠,所以我便通知他們,從今天下午開始,到我家院子裏去做工。
那些繡娘們都沒有準備,但幸而技藝都是在身上的,一群人便都跟着我回了吉祥村。這一來一回沒花多少時間,回到村子的時候還不到未時。
不過,我們剛一回去,就看到一群人站在我的院門外。
仔細一看,竟然是顧平他們。
回到吉祥村這幾個月,他也時不時的過來看我,有時還帶着他軍營們的兄弟,幫我砍柴,修葺房頂,做一些重活,我也好不拒絕,只是每一次來都要招待他們吃我做的點心,這些年輕小伙子倒也憨實,不是偷奸耍滑的人,所以和我們,還有村里其他的人都還相處融洽。而今天,他又帶着人過來了,一聽說我要辦繡坊,便全都過來幫忙,七手八腳的將院子整理出來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又搭好了繡架,繡娘們就立刻開始做工了。
我泡好了茶,又端出自己之前做好的糕點來,每個人都吃了一些,等到天色漸晚,他們一群人便告辭離開了。
我站在院門口,看着他們一群人笑鬧着離開,心裏卻有些發沉。
昨夜,射出弩箭的人,不是他們。
我並不是不知道顧平他們的來意,每個月固定的兩天時間,說是探望,更像是探視,確定我還在這裏平平安安的住着。當然,我也無心去細究,如果我離開吉祥村,如果有一天他們來到這個院子再也找不到我了,在他們背後發號施令的那個人,會如何。
只是現在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並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
那麼,到底是誰,在窺伺着我?
想到這裏,我又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院子裏已經擺了十來個繡架,屋子裏還有兩三個,十幾位繡娘都在專心的御針引線,雪白的絹上慢慢的生出了枝葉,生出了花蕾,生出了綻放的花朵,安靜中透着說不出的雅致。
可這樣的雅致背後,卻是那支弩箭上透出的,沉沉的血氣。
接着,我也開始坐下來刺繡,但我做得並不多,因為每一個繡娘繡完一件都要先交到我這裏存數,等我檢查清楚了,便在紙上那位繡娘的名字後面添一筆,等到交了貨,按照她們完成的繡品算工錢。
這樣一來,倒也沒有人再偷懶混天光,畢竟多繡一件就多一件的錢,等到一天下來進度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