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一落,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的看着他,沒有一個人話,偌大一個藏書閣里一下子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了。
而我的心裏,和周圍那安靜得幾乎詭異的氣氛不同,仿佛都颳起了颶風。
南振衣,讓所有的人參加到今天的這一場論道里來。
而且,他的規矩是,任何人可以站在任何一個立場去辯論,如果被對方服了,還能改變自己的立場,直到最後一個人發表完自己的看法,且不再有人發言反駁為止。
那怎麼可能?
天下大勢分與合這樣的論題,幾千年來都沒有一個定論,若範圍,幾個人的論道,也許還能聽到一些精彩的辯論和道理,但按照他給的這個規矩來,只怕這場論道進行個十年,幾十年都未必能有結果。
要知道,統一人心,遠比統一一個地方,一群人,更難。
想到這裏,我忙不迭的起身走到蕭玉聲的身邊,沉聲道:「南振衣真的是這樣交代的嗎?」
蕭玉聲沒有話,只將手裏的一張紙箋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上面果然寫着這些安排。
我頓時眉頭都擰緊了:「這樣的話,這場論道,要論到什麼時候?」
周圍的人聽到我的話,也有些擔心了起來。
有一些人就紛紛起身道:「蕭公子,我們十分感激山長的安排,能讓我們得償所願進到書院來見識,可是這樣一來,這場論道怕是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有結果。」
「是啊,不可能有結果的。」
眼看着大家又漸漸的喧鬧了起來,蕭玉聲抬起手臂示意大家安靜,所有的人都立刻閉上了嘴,蕭玉聲平靜的道:「我知道各位的擔憂,山長特別交代,所有上山參加論道的人,你們的衣食住用,全有西山書院承擔。」
「……」
「論道不拘時限,中途有人加入,書院也隨時歡迎,有人退出,書院亦不會勉強。」
大家都驚訝得低呼了起來。
我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衣食住用都由書院來負擔,這倒的確給論道提供了一個巨大的方便,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都能心無旁騖的留下來論道了。
可這樣一來,那別的人知道這件事的,會不會也混到書院來?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了輕寒一眼,他也站在我的身後,這個時候輕聲道:「接下來,恐怕要不了一兩天的時間,整個西川都會知道這件事,會有更多的人來參加這場論道的。」
「……」
「西川所有的眼睛都會看到這裏,所有的耳朵也都會聽到這裏。」
「……」
「他把這件事鬧大了。」
下面平地上坐着的是原本來看熱鬧的老百姓,而樓梯上呆着的就是西山書院,還有其他那些書院的學生,他們的臉上也露出了疑難的神情,紛紛道:「師哥,大師哥真的是這樣安排的嗎?可這樣的話,這場論道就太難了。」
「是啊,而且,為什麼不指點我們站在哪一方呢?」
「如果還能隨便的改變立場,那一個人換來換去,豈不是話要自相矛盾了嗎?」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論道。」
「就是,他們在搞什麼?」
蕭玉聲平靜的道:「山長沒有給任何一個學生指定任何立場,就是希望大家能夠從心選擇,該合則合,當分則分,不必勉強自己;被人服,轉變立場,也沒有什麼好丟人的,因為選擇的另一方面就是丟棄,而丟棄自己不再認同的觀點也沒有錯,死不悔改未必值得頌揚。」
「……」
「這場論道,只希望大家從心而矣。」
他這樣一,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人常讀書明理,但讀書也很容易把腦子讀僵,對師長的話亦步亦趨毫無建樹,那樣的學生就算日賦萬言,胸中也空無一計;而南振衣這一次的論道,卻沒有絲毫其他的指示,甚至不在意自己書院的學生到底站在什麼立場,會不會學生們自己都打起仗來,而要他們從心去選擇,大概只有這樣,論道的結果才不會是輸贏,而是真正的服。
我的心裏驀地跳了一下。
昨天晚上,我還在想着,西川的人都各懷打算,即使有輕塵這個顏家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