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打前鋒的急忙走到他的面前,跪下道:「公子,滄州城現在的確已經沒有守軍,我們的人已經進入城中,並且把守住了各個關口。現在城內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控制下了。」
風卷着泥土淡淡的腥味吹過這片土地。
硝煙和戰火,都在昨夜爆發,也都隨着天明而完全的消散,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周圍安靜得出奇,除了幾個受傷的兵卒發出的哀哀的痛呼聲,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知道城內,又是何種景況呢?
不過,既然各個關口都已經都到了他們的手中,也就是說,滄州城的陷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不過,宋懷義到底還是謹慎,他策馬走到裴元修的身邊,輕聲說道:「公子,要不要還是整休一番再——」
「不必,」
裴元修抬起手來,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進城吧。」
宋懷義一聽,眼中也閃爍了一點精光,立刻轉身吩咐下去:「列隊,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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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進城之前,還是有一隊又一隊的士兵進入滄州城,在兩邊開道,不過即使這樣,當我們一進入那空開的,滿是撞擊、刀劈斧砍趁機的城門時,裏面如同人間煉獄般的情形還是立刻映入眼帘。
這座城,安靜得很。
沒有聲息,沒有響動,只有我們的馬蹄,車輪,在踩踏和碾壓過路面的時候發出單調的奪奪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巷當中傳開,甚至傳得很遠。即使我們的隊伍從南到北,在經過最空曠的原野,最人跡罕至的山路時,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寂靜。
可是這座城,也並非空無一人。
一撩開馬車的帘子,就能看到街道的兩邊,除了手持長槍矗立在兩排保護我們的衛兵之外,還有許多衣衫襤褸的老百姓,有的癱坐在地,懷裏抱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子;有的兩眼發直,雙手垂在身側,全身除了衣角被風吹動,其餘都是僵硬的,好像沒有生命的稻草人,他們一個個骨瘦如柴,就像是骷髏在身上披着一層乾枯的人皮,所有人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神采,只剩下兩個裸的字——
飢餓。
如果這兩個字背後的眼神可以化作成手,一定會將眼前所有的東西都抓住往他們的嘴裏塞。
可是這些人,甚至都沒有了動彈的力氣,路邊的大樹,樹皮早就被扒拉乾淨,在一些街角邊能看到隨意搭起來的鍋灶,冰冷的炭灰旁,丟棄着一些碎裂的衣裳,和——意義不明的白骨。
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骨頭,還是……
我驀地一顫,將帘子放了下來。
可是眼前的那些畫面,已經像是燒紅了的烙鐵,深深的烙印進了我的心裏,帶來鑽心的痛苦。
我咬着下唇,伸出顫抖的手又要去撩開帘子,可剛剛撩起一角,卻發現外面的情形被一個身影給擋住了——是裴元修,他刻意的將座下的馬慢了下來,走到了馬車一旁的窗口,擋住了外面的一切,看見我撩開帘子,便低頭對我說道:「別看了。」
「……」
「對胎兒不好。」
「……」
我也無話可說,只能咬着下唇,慢慢的放下帘子。
這一路再往前走,我也沒有再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我心裏明白,現實只會比現象中更加殘酷。
而我們每走一段路,都會聽到前面跑來一隊人馬報告情況,顯然周圍的情況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不過這種平靜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滄州城突然打開了,這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甚至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擺了個空城計,又或者設下了什麼埋伏等着這裏的人自投羅網,可現在看來,城中各個關卡都被裴元修,還有宋、崔兩家控制,那就是真的已經徹底的放棄了抵抗。
但是,為什麼會突然放棄抵抗?
城中的這些人如果是為了活命,那在被圍困到一段時間的時候就應該考慮這樣的問題,現在看來,他們是已經吃足了苦頭,甚至在死了一大批人之後才開了城,這就顯然不是為了活命而考慮的。
既不是為了活命,也沒有任何的陷阱計謀,那現在這個情形,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着外面的腳步聲和馬蹄聲,我的心也慢慢的亂了起來。
這個時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