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詩顯然還有些亂,她的目光看着裴元修,又看我一眼,再看向裴元修,雖然極力的掩飾,可眼中那一抹躲閃不了的不悅還是沒能收住。
她說道:「我過來看看。」
裴元修往外邁了一步,我也跟着走了出去,他擺了擺手,立刻有幾個小太監上前來將景仁宮的大門又關上了。
大門合攏時發出的轟隆的一聲低響,震得牆頭的雪沫都飛散了下來,而在雪沫飄飛中,裴元修目光中的溫度也更少了一些,他說道:「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這個地方,誰都不要來。」
韓若詩抬眼看着我們,眼角微微的有些抽搐。
雖然她沒有開口,但這個時候,我幾乎能想像得到,如果她開口,一定是委屈的質問——「既然如此,那你們兩個為什麼從裏面走出來了?」
但,她到底還有一點理智。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委委屈屈的說道:「我,我只是亂走,走過來的。這宮裏的路,我不太熟。」
裴元修抬起頭來,目光落到了她身後那幾個服侍的宮女身上,冷冷的說道:「既然路不熟,那你們幾個又是在做什麼?」
那幾個宮女一聽,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喊饒命。
其實她們幾個也委屈,剛剛明明就是她們在勸,不過韓若詩不聽罷了,現在裴元修雖然是責問她們,可這話卻是問到了韓若詩的臉上,她站在我們面前低着頭,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裴元修說道:「這一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會輕饒你們的。」
那幾個宮女急忙磕頭,畏畏縮縮的站起身來,都直往後退。
裴元修這才說道:「出來散心也不要亂走,這宮裏有很多地方,是你不該去的。早點回去歇着吧。」
韓若詩咬着下唇,輕聲道:「是。」
說完,紅着眼睛,轉身走了。
等到她走了,裴元修這才回頭看了我一眼,問道:「冷嗎?」
我抬頭看着他,才發現剛剛一陣雪沫飛舞,有一些落到了我的眉毛上和睫毛上,看起來就像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一看就覺得很冷的樣子,我急忙用手抹了,搖頭道:「沒事。」
「那我們走吧。」
「哦。」
我跟着他走了,但走過兩步之後,感覺到背後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看着我,便回過頭去。
正正的,對上了韓若詩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已經緊閉的景仁宮的大門,那朱漆大門鮮紅的顏色已經染進了她的眼睛,當她再看向我的時候,那雙眼睛通紅得,像是充血一般,仿佛下一刻就有鋒利的爪子從那雙眼睛裏伸出來,要將我撕成碎片。
我,當然已經習慣了她那種近乎怨毒的眼神,從在宇文府,我徹底在她面前撕下假面具的那一刻,就註定我跟她不可能再有任何共存的機會,但是,當我轉過頭去,看向大門緊閉的景仁宮的時候,我才忽的醒悟過來。
韓若詩……我……景仁宮……
原來,她是在想這件事。
景仁宮……!
我猛地抬起頭來,看向走在前面的裴元修,他像是沒什麼感覺,又像是已經洞察了一切,但一切對他的決定都不會有任何影響,仍舊一個人默默的往前走去,而我的心裏,比來時更添了幾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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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沉重的心情,在沒過一會兒之後,就更沉重了。
我們去了集賢殿。
他本來要讓我回寢宮去休息,但我還是堅持要來這裏。剛一走近,就看到了那長長的,寬大的台階,和過去每一次看到的時候都一樣,而我還能看到,台階上好幾處坑坑窪窪的地方,就是當初南宮錦宏逼宮的時候,集賢殿的學生射下的箭矢造成的。
這個地方,原本只是一個清靜學文的地方,卻也免不了,沾染上皇室鬥爭帶來的血腥味。
不過,大門倒是緊鎖着,門上還有一把銅鎖。
裴元修站在我身邊,轉頭看着我痴痴的仰頭望着那把已經有些綠鏽的銅鎖,說道:「如果你想要上去,就上去看看。」
我急忙搖頭:「不必了。」
其實宮中其他很多地方,宮門上都是上了鎖的,但這種東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