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王元顥的這一仗也是莫名其妙。
他按照王思政的建議,在渭水和涇水交匯的渭曲,在名為沙苑的蘆葦地伏擊胡琛和金煨的涇州叛軍。
當時已經是八月底九月初了,沙苑河邊的蘆葦叢又高又密,已經枯黃的蘆葦只要被風一吹,就會揚起大量的蘆花。
沙苑這個地方也是地如其名,這是被河道侵蝕的沙化地區,渭水攜帶大量的河沙在渭曲堆積,這些沙地不能長莊稼,只能在灘涂地區長蘆葦。
是的,渭水,這條關中的母親河,橫款八百里秦川的大河,用到了今天已經淤塞了。
黃土高原的鬆散土質,加上人類活動對於自然環境的破壞,關中的環境惡化不僅僅是耕地退化和水利設施陳舊上,渭水也受到人類活動影響,水中裹挾了大量的泥沙。
曾經在秦漢時期可以行駛大船的渭水,如今連小船都難行,有些地方必須要用縴夫才能行船。
當年西晉曾經想要定都長安,就是因為渭水漕運難行,關外的糧食運輸到長安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最後還是選擇了古都洛陽。
等到後世隋文帝定都大興(長安),首先是在渭水邊上開鑿了運河永濟渠,引渭水的水來溝通潼關和長安,才算是解決了首都糧食漕運的問題。
但就是這樣一條永濟渠,到了唐代中期又因為河水泥沙淤塞不能用了,到了唐高宗在位的時候,就經常要帶領群臣就食洛陽,緩解關中的糧食壓力。
唐代又不斷的疏通關中漕運,但是花費實在是太高了,最後到了宋代乾脆就放棄了長安,選擇漕運更方便的汴京作為首都。
至於以上這些和戰事有什麼關係,那就是王思政的計策雖然好,但是他也只是在書上見到了渭曲的記載。
實際上因為泥沙淤積的關係,渭曲的渭水很淺,在有些地方騎馬都能淌過河。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導致了北海王元顥的先勝後敗。
北海王元顥的軍隊在渭曲的蘆葦叢中設伏,在胡琛的軍隊經過渭曲的時候,襲擊了涇州叛軍。
沙苑揚起的沙塵讓胡琛和金煨無法判斷官軍的人數,而這一次北海王元顥發動的進攻也確實勇猛,很快就將涇州叛軍的軍隊衝散。
首當其衝的金煨軍隊,直接被官軍打蒙了,主將金煨當場戰死,所部幾乎全軍覆沒。
北海王元顥也搞不清戰場的局勢,他以為全殲了敵人的軍隊,於是在渭曲紮營,清點斬獲和戰利品。
可是在混亂中,胡琛並沒有被困在渭曲,而是在河淺的地方渡過渭水,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
北海王元顥則沉浸在戰勝的喜悅中,王思政提醒他紮營的地方太靠近蘆葦叢,秋天蘆葦叢容易燃燒,萬一燒到軍營就糟糕了,但是北海王元顥對此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反而覺得王思政太過於小心。
結果就是渡過渭水的胡琛,也發現了官軍營地的破綻,於是親自帶領部曲夜渡渭水,在北海王元顥的營中放火。
結果就是乾枯的蘆葦叢燃起大火,將官軍營地全部吞併,胡琛又領軍衝擊官軍營地,官軍隨之大潰敗。
北海王元顥帶領殘存的軍隊從渭曲逃離,匆忙撤回了華州。
胡琛大勝之後,再也沒有掣肘,立刻領兵攻打潼關。
接下來就是潼關告急,洛陽震動。
北海王元顥上表請罪,王思政也被革去了行軍司馬的職位。
等到蕭寶夤得到這個消息,也是手腳冰涼。
北海王元顥葬送了手裏的有生力量,胡琛就等於控制了長安的後方。
他不僅僅可以攻打潼關,還可以隨時威脅長安。
蕭寶夤只能再次徵兵,派遣部將郭子恢返回長安,阻擋胡琛進軍長安。
而得到消息的莫折天生也是大喜,他立刻從雍城進軍,柳楷在和莫折天生大戰三日,卻發現叛軍比去年更有章法了,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只能放棄已經修建了小半年的營寨繼續後退,和陳倉守軍匯合退守。
就這樣,關中的局勢再次惡化。
——
洛陽。
北境和關中的局勢雙重惡化,給執政的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