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公主放下一塊織錦,對着蘇澤說道:
「郎君這是看不起妾身?」
蘇澤連忙搖了搖頭,說道:
「臣下又怎麼會瞧不起殿下呢?」
陳留公主故意昂起頭,不過很快她自己就憋不住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陳留公主說道:
「這些是從長安逃來的織戶,我一打聽她們都曾經在皇姊手下學過織錦,看到郎君整日為了錢帛操心,也想要仿效皇姊籌辦專門的織錦坊,增加一些將軍府的收入。」
「皇姊?」
好半天,蘇澤才反應過來,陳留公主說的皇姊應該是丹陽公蕭寶夤的夫人,同樣是孝文帝女兒的南陽公主了。
蘇澤倒是也聽說過這位「織女娘娘」公主的事情。
據說這位南陽公主親手所織的織錦華麗精美,在洛陽能夠賣出天價。
蘇澤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他疑惑的問道:
「南陽公主親自教導的織女都逃來夏州了?」
陳留公主揮揮手讓負責演示的織女退下,嘆息說道:
「長安的情況很不好,我前幾日接到皇姊來信,長安都已經出現了缺糧。」
長安缺糧?
蘇澤有些不能理解。
整個關西最膏腴的地方,就是長安附近的雍秦之地,這裏就是先秦鞭撻六國的霸業之基,就算是經過了兩晉十六國的禍害,依然要比蘇澤佔據的地盤好多了。
而今年的蝗災基本上都被蘇澤的地盤擋住了,雍州受災並不嚴重,就這樣長安也會缺糧?
陳留公主嘆息說道:
「自從關西叛亂後,雍州就沒有一年不在打仗的,而那位丹陽公出身貴胄,對于田畝之事遠不如郎君上心,缺糧也是正常的。」
蘇澤也嘆息了一聲,戰爭對於勞動力人口的需求,抽走了土地中幹活的農夫。
蕭寶夤又沒有建立一套戰時的後勤體系,他本人不關心的事情,就不要指望下面的官員重視農桑了。
只能說,在這片土地上,做上位者是最簡單也是最難的一件事。
權自上出,這片土地的上位者可以將自己的意志貫徹到這片土地的每一個角落,隋煬帝開鑿大運河,歷代帝王營造龐大的宮室,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是權自上出,也就意味着想要做一個好的上位者必須要全能,只有上位者關注的方向,下面辦事的人才會用心去做,若是上位者顧不到的地方,下面的人就會瞎來。
蕭寶夤自己對農事不關心,他下面的人自然也不關心,整個雍州的農政也就一塌糊塗了。
而農業生產是個長周期的事情,春天種植秋天收穫,秋收的時候也是農戶存糧吃完的時候,長安的糧食問題也就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了。
陳留公主露出狡黠的笑容說道:
「皇姊寫信給我,希望能從郎君這裏支援一點糧食。」
蘇澤疑惑的說道:
「丹陽公是西討大都督,若是他缺糧,直接下令給我不就行了,為何要南陽公主寫信討糧?」
雍州缺糧,作為蘇澤名義上的上級,蕭寶夤當然是可以開口要糧的。
當然,作為獨立都督諸軍事的平西將軍,蘇澤也是可以拒絕的。
陳留公主笑着說道:
「如果丹陽公寫公文過來討糧,郎君會給嗎?」
「當然不會,夏、涼、河州,高平郡遭遇蝗災,本將軍已經向朝堂送去救急文書,請求朝廷賑濟,又怎麼有糧食呢?」
蘇澤當然是在說謊了。
關西是遭遇了蝗災,但是因為救災得力,根本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但是蘇澤依然讓蘇亮起草了請求救災的奏章,快馬送到了洛陽。
當然,蘇澤也不是指望朝堂真的救災,蘇算(【精通人性的留後使】)從洛陽留後院傳來的消息,如今洛陽的糧食都不夠吃了,根本不可能賑災關西的。
蘇澤哭窮,只是為了向朝堂要政策。
果然在蘇算的運作下,朝堂下令免去了蘇澤治下應該繳納的租調,還象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