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還是老樣子,等蘇澤和蘇綽從城外校場趕到了河南府衙門的時候,整個府衙四周的角樓都燃起了照明的燈火,手持火把的巡城尉把守府衙進出口。
這些人都認識蘇綽,都知道他是河南尹酈道元身邊的紅人,檢查了他的令牌就放行了。
河南府佔地極大,進入府衙內部又不能騎馬,蘇澤就和蘇綽攀談起來。
「令綽,蠕蠕王的案子怎麼樣了?」
蘇綽嘆息一聲說道:「那兩個刺客經過四夷館的屬吏辨認,已經確定是蠕蠕王的親信了,但是他們死活不肯承認是來刺殺清河王的,酈大府又不肯給他們用刑,這案子遲遲結不了。」
事情的發展果然和蘇澤預料的差不多,自己設局雖然巧妙,但卻解釋不了一點,蠕蠕王刺殺清河王的動機其實是很薄弱的。
酈道元是極為方正的人,這樣的大案子他自然不願意用刑屈打成招,更何況這二人是口含毒丸的死士,想要要到口供本身就很困難。
蘇澤也在心中默默的嘆氣,當時選擇酈道元成為計劃的一環節,就是因為他剛正不阿不畏強權,不會因為朝中局勢懼怕蠕蠕王,但同樣也是因為這點,如今案子無法了結。
蘇綽又說道:「聽阿兄說,這案子根源還是朝堂對如何處置蠕蠕王沒有定論。」
蘇澤抬起頭,蘇綽的兄長蘇亮果然有兩把刷子,也難怪時人將兄弟二人並列為「二蘇」,蘇亮看問題同樣也很準。
只可惜蘇亮在步入仕途的時候跟錯了人,後來在蕭寶夤倒台後,蘇亮因為人緣好沒有被牽連誅殺,但是因此遠離仕途,在史書上沒有其他作為。
這麼看來,蘇亮的能力也許不在蘇綽之下。
其實蠕蠕王的案子遲遲不決,還是北魏上層沒有決定好對待柔然的方針,如果北魏朝堂真的要拋棄蠕蠕王,就算是他沒有犯錯,也有一千個理由處理他。
相反只要蠕蠕王還有利用價值,這個案子就不可能立刻完結。
酈道元的謹慎,客觀上是符合了朝堂上層的風向,這也許是酈道元能升官的原因。
兩人都有些沉默,聰明人都看出了北魏的內憂外患,可要何去何從,年輕的蘇綽也看不到方向。
蘇澤岔開話題,想起了一個用人的問題,他開口問道:「令綽,我手下有個門客,貪婪成性,但是頗有才能,要如何才能用好?」
蘇綽想了想,正色說道:「蘇兄既然問,那我有術道二法。」
「何為術?」
蘇綽說道:「術自然就是用貪再棄貪,用之以貪,則手下做事更加用心的為主君效力。而主君掌握了下屬貪污的證據,隨時可以將其拋出懲戒,用來安撫民意,平息眾怒。」
蘇澤問道:「就和官渡之戰中,魏武帝借糧官項上人頭是同樣的道理?」
蘇綽點頭說道:「蘇兄果然不凡,魏武帝就是以術御人的高手。」
「那道呢?」
蘇綽說道:「以道御人,則不可用貪,選拔人才的第一標準,應該就是『用清』,夫所謂清心者,非不貪貨財之謂,乃欲使心氣清和,志意端靜。」
「有能力卻貪的人,比起沒能力不貪的人,固然有能力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是也能造成更大的禍患。」
「如果僅僅因為憐惜人才,就以術用貪,雖能得一時之利,但會導致屬下間風氣敗壞,就連清者進來也要被染成污濁,反而是因小失大。」
「品格高但是能力不行的,做官做事的能力還能培養,但是品格敗壞的人,卻沒辦法改變,只要稍有機會,他們就會上下其手,遭殃的都是比他們位置低的人。」
蘇綽拱手說道:「所以蘇兄問我,身為主上的,若是完全擯棄貪者而不用,那也是不現實的事情,這世上的人才有限,總有些人才或多或少有缺陷,若因為有缺陷而不用,那也是過於迂腐,況且識人者難,用人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清是貪。」
「但是我依然認為,要澄淨天下,還是需要用一些品格高尚的人,貪鄙者就算是有才能,也不能讓他們身居高位,更不能和漢武帝一樣為了斂財而用酷吏,那遭殃的就是百姓了。」
蘇綽突然收聲,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