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天色漸暗,華燈初上。
朱祁連興沖沖地拎着一塊尚在滴血的牛肉,踏進狗子的小院。
「阿彪,開飯啦!」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秋風席捲下的落葉,院子空蕩蕩,連個狗影都沒有。
「奇怪」
朱祁連撓了撓頭,隨意把牛肉放在一邊,踏進屋內。
廢棄的短塌上堆着一條棉被,充作阿彪的狗窩。
他伸手進去探了探,觸感冰涼,想必阿彪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他又將院子裏里外外都翻了個遍,問了其他屋的下人,都說沒看見。
突然,他想到一個可能性,順着雜草叢生的小徑,找到了一堵院牆。
果然,在聯通外界的後院牆根處,他找到了幾根狗毛。
扒開亂石堆,一個半米高的狗洞赫然入目。
「奇怪,阿彪竟然能找到這條秘密通道」
這是他隱瞞下人偷溜出去玩的必經之路,全世界應該只有他和姐姐知道。
朱祁連嘟囔着彎下腰,順着狗洞往外瞅。
天色已然昏暗,小巷子裏黑洞洞的,他的心頭浮上些許擔憂。
阿彪此時究竟身在何處,它還好嗎?
朱祁玉現在不好,一點都不好!
她現在正趴在凌波池畔樹林下的草叢裏,胳膊酸疼,渾身掛滿了污泥。
都怪這身該死的白毛,在暗夜裏無比明顯,逼得她不得不先在泥潭裏滾一圈,才能搞潛伏。
毛打成了結,凝固在身上,隱隱發癢。
時不時還有小蟲子鑽進皮肉里,狠狠咬上一口。疼得她狗臉扭曲,想瘋狂尖叫,為了不暴露,只得硬生生忍住。
她從天色大亮時就躲進了草堆,開始潛伏,觀察池畔來來往往的可疑人員。
等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她還是沒能在池畔瞅見任何商隊中的人。
她看了看天色,心中焦慮。
該死的,戌時一刻快過了!
就在這時,「砰」得一聲巨響,凌波池中央的一艘畫舫上,點燃了一束煙花。
「咻——砰」
煙花如流星般劃破夜空,綻放出萬朵繁花,瞬間點亮了整片夜空。
池畔的行人紛紛駐足,或驚或嘆。
朱祁玉的視線掠過一池波光粼粼,鎖在了畫舫邊一個戴着銀色面具的男子身上。
他長身玉立,斜倚在欄杆上,手持一把玉扇,端得是風流瀟灑。
和記憶里那個面色枯黃的中年男人大相徑庭。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他!
只是,那人身在水中央,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過去?
就在朱祁玉蹙眉苦苦思索時,身後的草叢傳來一陣騷動。
「砰——」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死死地壓在她身上。
「妖孽!把我的阿彪還回來!」
是段鳴鶴!
朱祁玉回頭,見段鳴鶴一襲黑衣,黑巾蒙面,近乎隱沒於夜色之中,身上應該是用了什麼藥,一點氣味都沒有。
怪不得這麼久都沒發現他!
她的脖頸被段鳴鶴的一雙大手牢牢卡住,幾欲窒息。
她的整個身子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狗嘴也被一條汗巾塞住,無力反擊。
這個瘋子!
朱祁玉氣急敗壞,眼看着那條畫舫已經離開水中央,往對岸停泊,急得胡亂蹬腿。
段鳴鶴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捆粗麻繩,將地上的狗子從頭捆到尾,嘴裏還念念有詞:
「妖孽,心虛了吧?我看你往哪兒跑?」
朱祁玉被綁了個嚴嚴實實,只能怒睜着黑葡萄似的小眼睛,心裏咒罵這個龜孫子。
段鳴鶴好不得意,蹲在一邊,拍了拍狗子的臉:
「你這妖孽,李代桃僵,幾次三番地咬我,我已向青雲觀道長求了符,必要滅了你,換我的阿彪回來!」
說着,他將捆成一團的狗子扛上肩膀,往小樹林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