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悄無聲息地爬了上來,慘白的月光將大地照得一片雪亮。
柳葉崗恢復了死寂,暗夜掩埋了繁華深處的潮濕腐爛,唯留惶惶的枯樹寒鴉。
金美針矗立於一處土坡上,負手而立,遙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
樹影搖曳,她身後的枯枝如張牙舞爪的鬼影,發出沙沙的聲響。
急促的風聲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金美針身形一動,如一道幽靈飄忽不定,瞬間便躲過了幾道寒光。
夜色愈發深沉,金美針聲音低啞:
「你們果然不會放過我。」
領頭的黑衣人悄然逼近,聲音清澈動聽,出手卻無比狠厲:
「對不住了,美針姐,屬下也是奉上頭的命令」
「誰是你的姐?」
金美針哈哈大笑,出爪凌厲如電,攜着迫人的威壓:
「影衛司是沒人了嗎,派了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就想幹掉我?」
「破影掌?」
黑衣少年眼中泛起驚喜。
金美針驚訝地覷了他一眼,拉開二人的距離:
「還曉得破影掌?你這娃娃師傳何人?」
黑衣少年再次迎了上去,出手如電,刀刃在空中劃出天羅地網。
「對不住了,師姐,各為其主,想必師傅也不會怪罪。」
金美針的眼中浮起一絲懷念,嘎嘎地笑了起來:
「是小師弟啊,竟然長這麼大了。想取師姐的性命,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老婦的一招一式不再留情,掌風如狂風暴雨般向黑衣少年肆虐而來。
黑衣少年頻頻格擋,逐漸有些吃力,額角留下了一滴滴汗,眼中的光則越來越盛:
「未曾想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完整的破影十八式!今日即便是戰死,也無憾了!」
金美針大笑了起來,多年不見,她的小師弟還是一如既往的武痴。
「臭小子,你還在玩泥巴的時候,你師姐就已經開始練功了,今日你必敗無疑,早點收手,回去和你的主子復命,他在那把椅子上多坐一天,他以後承受的折磨就要多一倍!」
黑衣少年的眼中閃着狡黠的光:
「師姐,這話你不妨自己留着和他說,今日我定要和你血戰到底。」
金美針冷笑一聲,迅捷推出一掌,掌風如山如海,黑衣少年格擋不住,撞到一棵枯樹上,噴出一口鮮血。
她搖了搖頭,拉遠距離,準備再擊一掌:
「臭小子,不聽勸,非要和走狗為伍。」
樹林裏傳來急促地呼喊:
「清哥!」
金美針挑了挑眉毛:
「哦?還有同夥,何不叫你那些夥計一起上?」
黑衣少年搖了搖頭,擦了把嘴角的鮮血:
「我是習武之人,自然干不來以多欺少之事。」
金美針眼中閃着冷冽的光,倏忽間,枯枝似的利爪錮住了少年的脖領:
「愚昧!既然還堅持武道,為何要違背師命,做那狗皇帝的手下?」
黑衣少年連連嗆咳,窒息的痛感傳來,即使瀕臨死亡,眼中仍雲淡風輕:
「師姐…不也…咳咳…違背師命,非要淌京都的…渾水…」
金美針的嘴唇抖了抖,少年眼中的光逐漸熄滅,她終是不忍,逐漸鬆了手指,正欲出言:
「你…」
少年的瞳孔驟然緊縮,額間青筋暴起,大喊:
「躲!」
一切為時已晚,金美針被從身後襲來的一把短刀,刺了個對穿。
她甚至來不及回頭,眼中仍帶着一絲對師弟的關切。
帶着熱氣的鮮血,如瀑般噴涌而出,染紅少年的臉。
老婦的手指逐漸冰冷,鬆鬆地垂了下去,臃腫的身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師…姐…」
少年呆呆地看着眼前已無生氣的婦人。
她曾經如初生的朝陽般耀眼,如今卻成了耄耋老婦,容顏盡毀,芳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