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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燁和獨孤恪的使團正前往成都的途中之時,成都城內的西蜀鴻臚寺卿何晏卻是焦頭爛額。
他面臨着一個棘手的問題:北周和南陳的使團都將在明日抵達成都,而這兩個鄰邦都比西蜀富庶強大,任何一個都不能得罪。
這讓何晏在迎接的規格、下榻的迎賓館以及覲見皇帝的順序等問題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萬般無奈之下,何晏只好親自前往尚書台,向西蜀朝廷的文官之首尚書令裴顯請示。
何晏帶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來到了尚書台。
裴顯雖然已經年過半百,卻依舊品貌非凡,風度翩翩。
當何晏匆匆而至時,裴顯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何寺卿,你向來以沉穩着稱,今日何以如此慌張?」裴顯的聲音雖然溫和,卻透露出一種威嚴。
他雖然平日裏看起來和顏悅色,但在處理政務時卻展現出雷厲風行的一面,讓人不敢小覷。
何晏見裴顯問及,連忙將北周和南陳使團同時抵達成都的棘手問題一一陳述。
裴顯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問道:「何寺卿,那你認為目前我們西蜀與誰的關係更為緊密,結盟的又是誰呢?」
何晏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自然是北周。」
裴顯沒有立即回應,只是靜靜地盯着何晏。
何晏被裴顯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便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尚書令的意思是,在覲見皇帝的順序上,我們可以先安排北周的使團,以示對北周的重視。」
裴顯滿意地點了點頭,讚許道:「何寺卿果然聰明絕頂,一點就通。至於接待規格上儘量一視同仁,不可怠慢。」
然而,何晏卻皺起了眉頭,面露難色。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其他的都還好說,只是我們西蜀的迎賓館中,以春熙館為最,其他幾個都稍遜一籌。這該如何是好呢?」
裴顯皺了皺眉。
何晏見狀,馬上說道:「先北周后南陳,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等到何晏告辭後,裴顯也收拾了一下案牘卷宗,離開了尚書台。
他一貫節儉樸素,出行時並不張揚,僅有一個車夫和四個隨從隨行。
馬車在成都的街道上緩緩行駛,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街上的百姓們忙碌着各自的生活,很少有人注意到這輛普通的馬車裏坐着的是總領西蜀朝政的尚書令裴顯。
西蜀能有如今的繁榮安定,裴顯功不可沒。
裴顯掀起車簾,望着窗外繁華的街道,突然很想下去走走看看。
於是,他吩咐車夫停下馬車。車夫順從地停下了馬車,放置好馬凳。
裴顯走下馬車,又囑咐車夫道:「你先趕着馬車回府吧,我想在城裏隨意走走。」
車夫點頭應允,駕馭馬車緩緩離去。
裴顯則獨自一人漫步在街道上,身後遠遠地跟着四個隨從。
裴顯自二十多歲入仕以來,為西蜀的繁榮傾注了全部的心血與才智,也因此平步青雲。
升任尚書令之後,更是殫精竭慮,不敢有絲毫懈怠。
裴顯在漫步中欣賞着成都的繁華,內心卻藏着一份不易察覺的淡淡憂愁。
這憂愁,是他內心深處的秘密,是他無法與人分享的沉重。其實,他早已預見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只是不願去深想,不願去面對。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心想,人生又能有幾個二十載呢?自己能夠恪守本心行事二十載,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既然很多年前做了選擇,如今便沒了選擇。
裴顯漫無目的,一路心不在焉,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個平日裏絕不會涉足的地方。
他抬頭望去,只見府邸大門上顯赫地寫着「蔣府」二字,正是西蜀大司馬蔣伯仁的府邸。
裴顯苦笑着,正準備悄然離去,卻冷不防一聲如洪鐘大呂般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裴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