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水房裏,男人單手托着一碗餛飩,吃相斯文,長袖挽起,襯衣扎進皮帶內,氣質幹練又利索。只一張隱匿在昏暗中的側臉,依稀看得出是一個非常英俊高瘦、風度翩翩的男子。
破敗潦倒的老胡同,襯得他愈發乾淨清雋,溫雅如玉。
風吹垮一塊牆皮,正好掉在碗內,男人的筷子一頓,旋即皺眉,何桑笑眯了眼,「沒法吃了,病房有豆腐魚湯。」
他夾起那塊泡濕的牆灰,「我還沒嘗什麼味道。」
「是啊。」何桑敲了敲碗蓋,「你偷偷夾給我了,自己手忙腳亂一顆沒吃。」
梁遲徽不禁露齒笑,「你發現了?」
「餛飩越吃越多,我又不傻。」她鄭重其事。
「能發現越吃越多,是聰明。」男人笑得止不住,「你臉上也有泡沫。」
何桑鬥眼,聚焦在鼻尖,「哪裏?」
梁遲徽注視她這副模樣,笑出聲,拇指摁住她鼻骨,指腹一抹,她肌膚滑滑膩膩,陽光下的泡沫五彩斑斕,融化在她眉目間。
像他所有秘密的、晦暗的歲月,一擊破碎。
梁遲徽從椅子上起來,將空碗丟在胡同口的垃圾桶,「收衣服。」
「瀝乾水了嗎?」何桑也起來,跟上去。
「回病房再晾乾。」
繩子一頭綁在樹冠,一頭綁在筒子樓的鐵杆,離地有三米,梁遲徽伸直手臂剛好,何桑踮腳也夠不着,他這會兒蹲在水泥池前,涮洗盆底的沙土,她蹦高,抓着吊在空中的衣擺。
自下而上的角度差得不多,梁遲徽的角度卻差了十萬八千里,他甩掉盆里的水,「你矮,我來。」
何桑胳膊肘撞開他,踩住塑料板凳,一件件摘下。
衣服濕漉漉粘在繩索上,她拽得又使勁,抻得又長又擰巴,梁遲徽接過,「還能穿嗎。」
「寬鬆版的舒服,你穿過韓版嗎?」
他隨手一疊,堆在盆里,「沒穿過韓版的病號服。」
頭頂的樹葉裹着昨日的積雨,晾衣繩一動,也搖晃了樹,雨珠簌簌濺下,何桑下意識閉眼,額頭淋濕了一大片。
梁遲徽在後面虛虛地環住她腿,「踩穩了。」
何桑拱了拱膝蓋,「你躲開。」
他不放心,「摔下來。」
「摔不了,我會舞蹈,我的拿手好戲是一飛沖天。」
梁遲徽臂彎稍稍舒展開,仍舊環繞着她,擔心她跌倒,他可以第一時間收攏,抱住她。
何桑瞄準空地,腳板一彈,跳起往下墜,手劃出一個圓弧,梁遲徽本能卡住她腰,借她一點力,她站好埋怨,「你不要拉我,我以前跳很高的。」
她比劃着,「我有荷花杯比賽的錄像,我是古典舞組。」
梁遲徽又一次失笑。
塑料板凳沾水太滑,這姑娘也怕摔,所以舞姿畏手畏腳的,跟個企鵝一樣,美感沒有,喜感不少,但他相信何桑舞蹈的專業性,腰肢綿軟,腿也纖細,脖頸修長,正是天生的苗子。
扮上古典舞姬,就算功力不出眾,「禍國殃民」的韻味是百分百的。
梁遲徽遞給她帕子,「錄像在哪?」
她擦拭雨珠,「二哥要看嗎?」
「學習一下。」
他一本正經的,逗得何桑笑,「你現在學習太遲了,我三歲抻筋的。」
梁遲徽步伐緩慢,遷就她的小步子,「我有格鬥和拳擊的功底,練得了嗎?」
「那你會劈叉嗎?」
他認真,「我會劈磚。」
何桑面向他,倒着走,「那你會下腰嗎。」
「健身房的器械練過,三百個。」
她記得梁紀深也練那個,整個人懸空橫臥,重心集中在腰腹處,是練腹肌和腰力的,梁紀深一口氣做多少個,她沒問過,估計三百個上下。
梁紀深做三百個不稀奇,他體魄精壯,二十歲出頭那陣天天練,梁遲徽強度這麼大,出乎她意料。
怪不得,黎珍慧眼識人,篤定梁遲徽文縐縐的胚子,其實武力值頗高,很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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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像他所有的秘密一擊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