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搖走了。
就葬在梧桐鎮後山上,與王風作伴,與「梧桐村」作伴。
王扶看着眼前的一片墓碑,整整站了四天日夜。
第五日清晨,他才驀然轉身,一步一步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容貌便年輕幾分,氣息便強大幾分,待得下山之時,已然徹底恢復到二十七八歲的模樣,渾身上下氣勢高漲,直衝霄漢,儘管一瞬而逝,可也驚起一陣風雲捲動。
下一刻,王扶整個人便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然到了王家堡之中。
依舊是那處密室。
王扶神識微動,瞬間覆蓋整個王家堡,也找到了唯一一個讓他感到些許熟悉之人,他嘴唇微動之間,一道聲音悄無聲息的傳了過去:
「王光祖,過來見我。」
正在一間靜室修煉的一個老者聽聞這個聲音,驀然睜開了眼眸,他先是面露疑惑之色,可緊接着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頓時大喜,一個翻身而起,當即化作一陣旋風衝出了靜室之中。
不消片刻,便來到了數十年未曾開啟的王家禁地面前。
他有些躊躇不前,猶豫再三後,恭敬躬身道:
「王家第七代子孫王光祖,拜見伯祖。」
「進來吧。」王扶的聲音從禁地內緩緩傳來。
老者臉色一喜,隨後挽起儒袍長袖,有些忐忑地推開了禁地的石門,走了進去。
他剛一入內,石門便被一股無形之力合上,發出一聲悶響,然老者根本不在意,而是被密室之中,那道負手而立的黑色身影吸引了過去。
「伯祖!」他「咚」的一聲,雙膝跪地,喜極而泣地看着那道年輕的過分的身影,「您老人家終於肯現身了,我還以為您真的拋棄我等後輩子孫。」
王扶看着這個已經六十出頭的後輩,心中生出一絲莫名的感慨,儘管四十年不聞不問,但他的神識也會偶爾觀察王家。
王光祖成為侍郎後,在皇都為官了二十載,不過卻沒有接任吏部尚書一職,而是在王家又有人考上探花之後,便選擇了辭官還鄉,離開的那個權力中心。
興許正是因此,也讓他的功力從一流普通水準,一躍達到了江湖頂尖。
王扶默然了片刻後,這才張口悠悠說道:
「起來吧。」
「我這個伯祖可一點也不稱職,與你總共也就見了兩次面,更未照拂王家哪個子孫,對王家來說,不亞於一個陌生人。所以無須如此多禮了。」
「伯祖哪裏話,我等不肖子孫未能在伯祖身邊盡孝,伯祖不曾怪罪已是天大的恩惠。伯祖這次現身可是要在家裏常住?晚輩早已經收拾好一切。」王光祖緩緩起身,畢恭畢敬地應道。
「不必!我在山下已經住了四十年,送走了你們的『王仇』老祖宗,我的親弟弟王搖,了卻了凡俗間最後一抹羈絆,我這次現身也是與你最後一次見面,不會多留。我已是尋仙問道之人,這世俗塵緣理應少些牽扯。不論是對我,還是對王家,都是極好的。」王扶微微搖頭,淡然的說道。
「伯祖,您您在山下住了四十年?這我等後輩子孫不孝啊!」王光祖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家這位伯祖竟然一直近在咫尺,虧他還時常感慨見不到這位老祖宗。
若是早知道,他還去皇都做什麼官啊。
「無事,小搖給你們留的書信已經解釋一些,想必你也清楚各種緣由。」王扶嘆了口氣,默然道。
王光祖聽聞此話,張了張嘴,不知如何說起了。
那信件中闡述了「王仇」老祖宗的真實身份,也闡述了困擾王家百年血脈之疾的緣由,不過整個王家都只有三人知道,自父親去世、阿姐出嫁離家後,僅有他一人知曉了。
他們能怪老祖宗麼?
王光祖不清楚,但他知道,若是沒有老祖宗,就沒有他們整個王家。
「我已將小搖安葬在梧桐村後山,你若有心,往後歲月可以替我打理照看一下。」王扶看着王光祖有些複雜的表情,緩緩開口,四十年前,他本意是不想告訴這些後輩子孫真相,但小搖卻執意留下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