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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涼如水。
先皇舊府的院落,靜謐無聲,恢弘之下,卻是荒蕪。
輕歌無力地往前走,抬手輕撫左胸膛。
心悸,叫她微微一窒,淡淡的刺痛感,猶如針扎,一下又一下。
她停下了腳步,頓足望着前側的人。
群石假山,旁有涼亭。
百里山海坐在涼亭一角,撥弄着腿上古琴的弦。
輕歌警惕地看着百里山海,即便百里山海幫過她,因着對方身上的陰邪氣質,輕歌不得不防。
這樣的人若為敵人,不堪設想。
琴聲美妙,驚了秋夜的鳥兒,枝椏晃動,泛黃的枯葉落在亭外。
一曲罷,百里山海停下。
他有一雙極其好看的手,修長,纖細,是不正常的蒼白,偏生如凝玉般。
百里山海抬起了頭,這一回他沒有用斗篷遮着面部,卻戴着一張面具。
他的雙眼有着淡淡的淺紅,陰鬱,邪肆,在籠罩着的薄霧之下,即將變得銳利。
「夜姑娘,深夜為何不在房中歇息?」
百里山河的聲音很好聽,如山間清泉。
輕歌冷冷地看着她,斜倚假山,雙手環胸,許是方才心悸的原因,面色透着幾分白,整個人都是蒼冷倨傲的,不同於平日的風流不羈,陰鬱的戾氣隨時化作風暴,將天地攪動為末世。
「你是誰?」
輕歌再問。
一個她已經知道了答案的問題。
與百里山海的見面次數不多,前後一連三次,回回都叫她不自在。
對方宛似披着羊皮的狼,正對着獵物流口水。
「姑娘忘記了在下的名字嗎?
在下,百里山海,邪殿之人。」
百里山海清絕的眸,凝望着她。
「百里山海」輕歌低聲喃喃,恣意懶散地擺了擺手:「沒什麼事,我先回了。」
「姑娘。」
百里山海放下古琴,一步躍至輕歌面前,微微靠近輕歌。
輕歌面無表情看着朝自己湊來的百里山海,眼底一抹殺伐的光。
似乎,百里山海若有任何的無禮之處,都會人頭落地。
殺伐果斷的女帝,從來不是浪得虛名。
百里山海看見了她眼底的肅殺戾氣,卻也不惱,倆人近在咫尺,他能聽見輕歌的呼吸聲,還有女子身上好聞的冷香。
百里山海抬起手將輕歌頭頂的一片葉摘掉,放在掌心,一吹便落。
「枯葉如黃昏,實在煞風景,不該出現在姑娘的身上。」
百里山海道。
輕歌掠了眼地上的葉,「有些人的黃昏是垂暮,而有些人的黃昏,才是開始。
百里兄台,告辭。
你到底是邪殿之人,還是不要私下來往的好。」
「邪王讓我來保護你。」
百里山海說。
輕歌回頭望過去:「讓他保護好自己。」
百里山海望着那湮滅在夜色里的倩影,一怔過後,笑意浮現。
百里山海重回涼亭,拾起那把古琴,消失在夜風裏。
翌日,晨時。
丁香夫人的死,舉國悲哀。
她這一生匆匆幾十載,自小就知體恤百姓,了解民間疾苦。
她算是這些權貴中最為省吃儉用的一個人了,每一年都會幫助困難的修煉者。
國王悲慟。
先皇舊府里幾支隊伍的人都在吃早飯,沐卿雪的情緒非常低落。
她看了看輕歌,終是欲言又止。
她想輕歌去查明死因,還給天下人一個真相。
可沐卿雪明白,這一切與夜公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終是個過客而已。
輕歌看了眼沐卿雪,端起粥喝個精光。
她很餓,昨夜未眠,都是心悸,有種發慌的感覺。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