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歲的政衡精力充沛,放下手裏的奏章,他的臉色並不沉重,不過也沒有多少喜悅,甚至有一種看開了的人才會有的那種舒緩。不過這種神色根本不會讓政衡旁邊伺候的小姓侍從們有絲毫的放鬆。隨着地位的提升,小姓的成分也越來越雜,不過能夠出入內庭的小姓多出自親近家臣子弟,他們成人之後都會被政衡分派出去管理天下。
政衡沒有想到齋藤義龍竟然病了,看起來還病得不輕,他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二十六年了,前世記憶大多已經模糊不清,他不知道歷史上齋藤義龍是在什麼時候故去的。
不過原本不該死的也死了,政衡不覺得齋藤義龍病的不輕,挨不過去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安國寺惠瓊的意思,政衡明白,對於齋藤義龍其人,他也有過厭惡和殺機。
齋藤義龍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殺害了他的父親,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他都無法洗刷掉弒父的污點。政衡厭惡齋藤義龍的為人,倒是對他的父親,被世人視為蝮蛇的大盜齋藤道三甚是欽佩。
齋藤道三能夠從一個不起眼的落魄浪人之子,一步步攫取權力,反客為主,最終驅逐美濃守護土歧氏,自己取而代之。政衡崛起的方式比起齋藤道三來要直接暴力的許多,不過他知道其實想要獲得成功,他的成功充滿了偶然性,倒也堂堂正正,是用無數個勝利造就的。齋藤道三的成功是將權謀之功發揮到極致,絲毫不受任何傳統道德和政治規則的約束。從入贅商戶,再到出仕美濃,每一步都精心算計,隨時將他人作為誘餌、棋子和獵物。他人符合需要時,可以獲得他不顧性命的拯救、不惜代價的收買,但一旦不符合利益需要就會被無情犧牲,不管對方對他有過怎樣的恩情,或者彼此之間有着親情、友情關係。這也是世人羨慕讚美前者而厭惡痛恨後者的緣故。
政衡欽佩齋藤道三的成就,厭惡他的為人,初次聽聞齋藤義龍的時候,他有一種殺而後快的感覺,不過隨着了解的深入,倒也讓他沒有了一開始的感覺,反倒流露出了一絲讚嘆。
對於齋藤義龍其人,從厭惡到讚嘆,政衡的心理很是矛盾。聽聞齋藤義龍病危的消息,他第一個反應並不是病的好。反倒有一些憐憫和同情,三十三歲啊,人生最好的時候,齋藤義龍卻走到了終點。
安國寺惠瓊寫來的奏章內容不多,更多的內容來自服部眾。
美濃國早已經被服部眾滲透的如同馬蜂窩。這和尾張國區別很大,尾張的織田信長給外人一種大傻瓜的感覺,不過在控制內部上的確不愧他的名字,尾張國內滲透的不夠深,確切的消息無從得知。
政衡一開始還有點疑慮,以為是齋藤義龍放出的假消息,不過服部眾確認了消息的正確性,到讓政衡有了其他的想法,當然他還不清楚齋藤義龍竟然有了托國的想法。
目前形勢下,齋藤義龍病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反對和議的,這正符合齋藤義龍的利益訴求,唯有和最大的仇敵和議,他才能夠放心的將美濃國政交給年幼的兒子手裏。
政衡尋思良久,他吩咐下人讓安國寺惠瓊繼續的命令。如果沒有年前的事情,他不會如此輕鬆的放下這件對於伊達家來說很有利的事情,在東亞局勢驟變的情況下,他唯有儘快解決九州、四國才能機變應對。
主要戰略放在九州、四國,那麼東國就變成了次要目標,如此一來,美濃、尾張國等國將會成為重要的緩衝地區,只要美濃、尾張等地區從屬於伊達家,那麼伊達家就不用動員大量兵馬佈置在前線。
政衡的回信很快傳達到了安國寺惠瓊的手中,回信的內容同樣不多,不過真正的意圖都隱藏在字裏行間,不相干的人看不出所以然,相干的人從中解讀出一些其他的內容。
安國寺惠瓊是一個能夠解讀出其他內容的人,就算是沒有內容,他也能夠解讀出一些內容來。更何況這是政衡的回信,誰能夠讀懂了政衡,誰就能夠在新政權中風生水起。以他對政衡的了解,這份簡單的回信背後定然隱藏着一些他還沒有讀懂的內容,只要讀懂了其中的內容,他就能夠更好的完成政衡的任務,交上一筆完美的成績單。
安國寺惠瓊帶着使命堂而皇之的大勢來到稻葉山城,但是齋藤義龍今非昔比,並非是那個能夠擒殺蝮蛇的巨蛇,而是成了病怏怏的病蛇,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