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諾蘭有在鋪子前堂會客的習慣,婆子們見她帶了客人進門,也是習以為常,各自依着平常時候般得,該搬凳子搬凳子,該加火盆的加火盆,該斟茶倒水的斟茶倒水。
「你也會治家了。」
想起王諾蘭以前被丫鬟翠兒矇騙的六親不認時的情景,又看了眼前被她調理的服服帖帖的婆子和下人們,沈鴻雪頗有些欣慰的稱讚了她一句,「爺爺若是知道,也該能對你放心不少了才是。」
沈鴻雪在醫坊坐了一小會兒,跟王諾蘭問了些近況,又跟瑞兒玩耍了一陣,便起身告辭。
瑞兒雖是個男孩,但人小,跟王諾蘭第一次到沈家時的年紀相近,模樣也像極了王諾蘭,看着他,沈鴻雪便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王諾蘭,尤其是抱着瑞兒玩耍的時候,更是讓他想起了那時,他正七八歲年紀,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
記得那是冬日的第一場雪剛剛停住,她姑姑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挽着他姑丈的手臂,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
那襁褓是紅色的,好看的像是他院子裏新開的臘梅,他姑姑說,那襁褓里的,是他表妹,名喚王諾蘭,上個月的中旬,才剛剛過了百天。
七八歲的小孩子正是淘氣時候,好奇心也旺盛的離譜,身為他這一輩兒里,唯一的一個宗家嫡出孩子,沈鴻雪毫無意外的,就對王諾蘭這妹妹產生了興趣,陪她玩耍,跟她說話,為了她,把那些旁支庶出的哥哥弟弟們,打的滿地找牙。
往昔如昨,一切都還清晰的宛若眼前,可惜……
「你且好好照顧自己,我先回周莊去,跟爺爺稟報了你的事情。就去皇城。」
沈鴻雪稍稍想了一下,伸手揪下自己腰間的玉佩,塞進了王諾蘭的手裏,「這玉佩。你好好收着,若有要用到錢的地方,就帶上它,到任意一家沈記錢莊裏去支,若那錢莊裏的金票銀票不夠。你就讓那錢莊掌柜給周莊那邊寫信,至多三日,我就想法兒給你送來,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千萬別委屈了自己,知道嗎?」
「我在這裏挺好,沒什麼特別大的花用,師父給我留了些產業,好好經營,日常開銷是足足夠了。」
王諾蘭知道。沈鴻雪塞給他的這塊玉佩,她是不可能推辭掉的,便索性省了口舌,將那玉佩收進了腰間的荷包里,算是應下了他的這個饋贈,「你去皇城做什麼?是家裏有生意,要在那邊做的嗎?」
「我去找蕭一奇。」
心裏有氣,沈鴻雪對蕭一奇的稱呼,也是本能的省了敬辭,他們本就相識。之前時候,蕭一奇還曾找上他,跟他說服,不要讓王諾蘭外嫁。現如今……他倒是好!半句商議也沒的,就成了他妹夫!他得去找蕭一奇,同蕭一奇好好的問個清楚,瑞兒,到底是不是他蕭一奇跟王諾蘭的孩子,還有。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勾搭上他寶貝妹妹的!
「表哥認識蕭一奇?」
沈鴻雪的話,讓王諾蘭毫無意外的訝異起來,這事兒,蕭一奇可沒告訴她知道,如果,只是如果,蕭一奇當真看中的,不是她這個人,而是沈王兩家的產業,那……後面的事,王諾蘭不想再想,他不信蕭一奇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會做出這般齷齪下作的事情,這一定是個巧合!
「算不上認識,確切地說,是只有過幾面之緣,不是很熟悉。」
沈鴻雪抬頭看了一眼王諾蘭,知她一定是多想了,便忙跟她又解釋了一句,把這話給圓了過去,「一點生意上的事,以前就在談着,這回去,打算把契約好好的定了,他既是你的夫君,也就是咱自己人了,以前針鋒相對的爭紅求利,現在,也就沒了必要,差不多能成,不會讓家裏賠錢,也就得了。」
聽沈鴻雪說是家裏生意上的事,王諾蘭便不再多問,只輕輕地點了下頭,跟他表示,自己知道了。
……
沈鴻雪離開醫坊後,沒像他所說的一般,去往江北周莊老家,而是在離開鎮子之後,打了個彎,直奔皇城方向而去。
有些事,雖然只是傳聞,但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如果,蕭一奇真的是他表妹王諾蘭的夫君,瑞兒的爹爹,那……他便該做出些行動了……
他是商人,沈家世世代代,也都是商人,無兵無權不假,但,財可通神的道理,他卻是比誰都深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