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饒是心有準備,但乍聞這個消息,蕭然還是差點摔倒在地。暴斃?這是什麼意思?沒病沒災突然就沒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蕭七明突然有些煩躁起來,扔了才抽了幾口的煙,起身用腳狠狠踩了踩,道:「當時找了很多醫生,鎮上的、城裏的,所有醫生都說你媽媽是暴斃,就是毫無徵兆,心臟突然停止供血。」
說完又對着煙頭狠狠踩了踩,「我他媽就不信,莫名其妙會死的!」
蕭然怔了怔,踉蹌地退了兩步,蓄滿淚水的雙眼看着父親忽然蒼老的身軀,沙啞地問:「後來呢?」
蕭七明似是老了許多一般,看着那張愛妻曾經常用的梳妝枱,回憶着:「後來我從她枕頭下翻出了一封信。」說着伸手在梳妝枱的抽屜里摸了摸。
蕭然認識這個梳妝枱,聽說是母親最喜歡的器物,說是古色古香,之前後媽曾一度想當破爛扔了,父親堅決不讓,為此還和後母吵了一架,再後來,這個梳妝枱就一直擺在了這裏,再沒人碰過了。
這是一個木質梳妝枱,外面漆着紅漆,三個小巧的抽屜,上面擺着一塊高約十公分的鏡子,小巧可愛,是蕭然一直以來的印象。卻不知,這些年過去了,這個曾經的梳妝枱已經掉了漆,落了灰,顯得蒼涼了。
很快,蕭七明從抽屜里摸出一張泛黃的紙張,伸手遞給了蕭然,這是他多年來的心病,也是他不願提起的傷口。
蕭然忙接了過來,顫抖的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張,她知道這是什麼,這應該是母親的遺書,可是若是暴斃,又怎麼會來得及寫遺書,難道說,母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還能算是暴斃麼?
蕭然不敢再胡思亂想,看着紙張上已經有些模糊,甚至有些脫色的字體,淚水終是落了下來。
信的內容寫得很簡單,無非是不要告訴蕭然自己的死,就當這個當母親的對不起女兒好了,要蕭七明好好照顧女兒,最好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後面就是說有一本書是她留着女兒蕭然的,讓蕭七明在女兒十八歲後交給女兒。
末了,還寫了幾句小詩,應了應景:少庚花時去,婆娑淚眼回;五載情一物,奈何月當歸;萬般皆是命,只願然兒回;他日相聚時,竹影茶香歸。看來母親倒是才情了得的人啊...
蕭然擦了擦眼淚,抬頭看着蒼老的父親,總覺得似是有什麼事自己疏忽了,總感覺哪兒不對勁似的,只能茫然的看着父親。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又或許父親會給自己答案的。
蕭七明抬手拿過紙張,又淡淡的看了一遍,問道:「明白了?」
蕭然搖了搖頭,她確實不明白,父親的隱瞞和欺騙,以及再娶可能都是因為母親,可是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考慮考慮女兒的感受?還有,為什麼母親暴斃的那麼突然,為什麼會留着遺言?這還叫暴斃嗎?或者是自殺?
「我也曾以為你母親是自殺。」似是看透了女兒的心思一般,蕭七明淡淡的說道,「可是全身沒有傷口,只是心臟衰竭而死,根本不可能自殺。知道我為什麼堅決反對你上那所大學嗎?」
蕭然搖了搖頭,確實,當初自己為了報志願的事和父親吵了一架,那是很多年都不曾發生過的。父親那麼堅決,那麼生氣,直罵自己任性不孝,甚至怒言:不認這個女兒了。
當初自己只是認為父親是覺得這個學校配不起作為狀元的自己,給他丟臉了,但是當初的她一心尋找自己喜歡的事,也為了能省掉學雜費,她不想看繼母的臉色,受弟弟的氣而已。
「因為那樣的你太像你母親了...」蕭七明久久的沉默,是啊,太像了,一樣的貌美,一樣的恬靜,一樣的氣質,一樣的風情,就連喜歡的事物都是一樣的,這是對他來說最大的痛苦和折磨,也是他的噩夢。
他一直害怕女兒有一天也會突然去了。所以他堅決反對,甚至以斷絕關係來作為威脅,可是,女兒和自己的心越走越遠,遠到已經無法再去彌補了...
「我不是個好爸爸,所以你要怪要恨都隨你。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媽媽,只有你了...」蕭七明渾濁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蕭然,如漫天光輝一般。
「我?找到媽媽?怎麼可能?爸,你在說什麼?你沒事吧?」蕭然着實被嚇了一跳,忙上前扶着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