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此事關乎南安郡王性命安危,南安太妃並不敢耽擱太久,挑挑揀揀,最終通過榮國府二老爺賈政的引薦,選中了通判傅家的女孩兒認作義女。
若說這通判傅試,原系賈政的門生,因平素最擅於阿諛奉承投其所好,頗得賈政看待,故與別個門生不同。這傅試有個妹子,名換傅秋芳,生的花容月貌,很有幾分姿色。那傅試便盤算着藉助妹子與豪門貴宦聯姻。自己也能得些助力。怎奈那些豪門貴宦嫌棄傅家根基淺薄,並不肯認真求娶。那傅試為了待價而沽,便將妹子從豆蔻年華耽擱至二十四歲,原還打算着藉此攀上寶二爺,便是做個姨娘侍妾之流,也算是榮國府的姻親。
目今陡然傳出南安郡王兵敗被俘,南安太妃意欲認義女和親之事,傅試更是起了心思。畢竟南安郡王府的勢力比賈家還強些,倘若能因此攀附南安郡王府,不但解了南安太妃之憂,更是忠君愛國,替聖人分憂,對自家百利而無一害。
因此傅試便向賈政獻言,自己有獻妹之意。那賈政也有意同南安王府交好,聽了傅試這般深明大義,更是喜得無可不可。登時便命髮妻王夫人登門拜訪南安太妃,如此這般娓娓道來。
那南安太妃得知傅秋芳花容月貌,且通詩書,又是六品通判家的官宦女兒,自幼教養不俗,便也十分動心。特地騰出空兒來見過一回,更是滿意。
兩下里一拍即合,南安郡王府且擺酒唱戲的認了義女,又向朝廷請封傅秋芳為郡主,準備送往西海沿子同藩國和親。
當今雖不喜歡南安郡王府如此投機取巧,怎奈南安郡王府與傅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若說起來,傅試此舉倒也是替朝廷分了些憂難。事已至此,聖上倒也沒什麼說的。且封了南安太妃的義女為安平郡主,不日啟程和親。
與此同時,且下旨任命柳湘蓮為天子使臣,護送安平郡主並和親儀仗到西海沿子,順道接手西海沿子的軍務。
柳湘蓮領旨後,即刻收拾行裝準備出京。臨行前還不忘登門與尤三姐兒辭別,只說自己在成親之前必定歸來。又問尤三姐兒可有什麼想要的玩意兒,他回來時帶給尤三姐兒。
尤三姐兒見着柳湘蓮這般的濃情蜜意,少不得心下一甜。兩人柔聲拜別之後,尤三姐兒因想到被家族犧牲遠嫁和親的傅秋芳,忍不住又是一嘆。
正所謂紅顏薄命,不過如是。
陳氏消息靈通,早也得知此事。忍不住又把南安郡王府罵了一回,「真真是沒想到,平日裏到各家赴宴,見着南安太妃時,看她慈眉善目和聲細語的,哪裏能想到她如此心狠。為着自家的榮華富貴安穩康泰,竟不管別家女孩兒的死活。那傅家更是缺德,自家的閨女自家不心疼,活生生送給別人去作踐……」
傅家姑娘被南安太妃認作義女送去和親之事,於長安城中的仕宦人家而言,也不過是一顆小石子打破了水面,略起了幾分漣漪,待水面恢復平靜之後,也就無人再提。
該是議親的議親,該是論嫁的論嫁,該是擺酒唱戲的仍舊擺酒唱戲,醉生夢死。
年事過後,鳳姐兒小產了。因着她平素爭強好勝,諱疾忌醫,即便是小月亦不肯好生將養身子,沒過幾日,復又添了下紅之症。王夫人見狀,便只命鳳姐兒好生調養,且將府中事務暫交給李紈、探春、寶釵處置。
尤三姐兒得知鳳姐兒抱病,登時打點了表禮登門探望。
彼時尤氏婆媳也在鳳姐兒房中探病。聞得尤三姐兒來訪,眾人起身笑道:「你也來了?」
「聽說風姐姐病了,我怎麼不來?」尤三姐兒說着,快步走到床前,向扎掙着想要起身的鳳姐兒說道:「快別起來,當心起猛了頭暈。」
一時平兒獻茶,鳳姐兒便握着尤三姐兒的手說道:「多謝你還來看我。」
「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外道的話。」尤三姐兒一壁說着,一壁替鳳姐兒掖了掖被腳兒,嘆息道:「素日我們都勸你,你也不肯聽。便趁着這一回,把身子養好了罷。」
鳳姐兒聞聽尤三姐兒這一席話,登時又想起來自己那無緣的兒子,忍不住低頭垂淚。
平兒在旁也跟着勸。沒說幾句話的工夫,只聽外頭小丫頭子通傳說「寶二爺、史大姑娘來了。」
一時簾攏響動,寶玉和史湘雲掀簾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