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長生將他和孔瑾深思熟慮的方案說出來之後,張天正陷入了沉默當中。
他站起身來,站在龍虎山的山頂的桃樹下,伸手撫摸桃樹上的結節。
這個桃樹看不出歲月,只比人高一點,枝葉也不是特別茂盛,樹幹上的結節卻特別多,特別厚,好像一個幹了一輩子苦力活的老人手上的厚繭一般。
陸長生站在張天正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無語。
不知道為何,他感覺張天正身上有他熟悉的氣息。
或許,張天正真的是張時修的私生子也說不定啊,張時修從來沒有否認過。
否則的話,龍虎山也不可能讓一個撿來的孩子當龍虎山的掌教真人,當道門的領袖吧。
再或許,張天正一直待在張時修的身邊,與張時修朝夕相處,言行舉止中會有許多相似之處。
武沖也是這麼說過的,他多次說陸長生越來越像武王了。
不僅是武功,不僅功法,連性格、模樣也像。
陸長生並不覺得自己像武王,他覺得自己離武王差得太遠太遠了。
他這麼多年的努力,連武王的腳步都沒有跟上。
當年武王是四處遠征,而他一直是在保命,一直是在防禦。
相比之下,天壤之別。
龍虎山上的景色真好啊,連空氣中的氣息都是清新的。
不像自己坐在城頭上,看到的都是敵人,都是滿地的屍體,流淌了一地的鮮血,空氣中的氣息都是血腥的味道。
如果有一天,天下穩定了,自己也要尋一個像龍虎山一樣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遠離打打殺殺,過上平靜安逸的日子。
陸長生輕輕搖頭,立馬斷了自己這個念想。
天下亂成這樣,北莽雖然內亂,可是勢力遠大於各方諸侯割據的大漢。
遠征軍才十二萬人,哪裏能過上安逸平靜的生活啊。
如同秀才所說的,革命尚未完成,遠征軍仍需努力。
「長生,你可知道,一旦我們走出了這一步,就永遠沒有回頭路了。」
張天正回頭,看向陸長生。
陸長生點頭,「是啊,我們就沒有想過回頭路。」
「一路走來,根本就沒有路讓我們選擇,我們只能埋頭往前面沖。無論無論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我們都往前面闖。」
「秀才和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有些意思。那就是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張天正說道,「的確有點意思,秀才總能夠將很複雜的問題,用很形象很樸素的話說出來,讓人覺得很信服。「
陸長生笑了笑,「秀才說這話不是他說的,是一個叫豫才的好友說的。」
張天正也跟着笑了笑,大家都心知肚明。
秀才,偶爾還是很謙虛的。
張天正說道,「長生,這條路有太多的曲折,太大的風險了。不僅是大漢,還有道門。」
「我們道門歷來講究無欲無求,天性自然。你要我們做出這麼大的動作,挑起這麼大的紛爭,後果難以預料。」
陸長生說道,「如果後果可以預料,那麼所有人都會放手去做了。」
「再說了,這個紛爭也不是我們挑起的,是天竺,是金光寺,是佛門聖子道岸挑起的。我們只是給予回應而已。」
「你說道門無欲無求,可是在大漢被入侵的時候,在蜀中,在達州,可都有道門的身影啊。」
「不說其他人,張爺爺就是大漢的監正啊,他最後還是拼着性命將北莽紅衣大祭司給打死了,才幫助我們扭轉乾坤。」
提及張時修,張天正的臉上多了些肅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