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逍並未急於開口。
而是一邊慢悠悠地品着茶水,一邊在前世記憶中,搜刮相關的信息。
許久。
雲逍放下茶盞。
王承恩等三人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如今我大明,如同身染沉疴的重病之人。」
「而江南,如同為大明造血的骨髓,此時骨髓已經出現了病變。」
「江南士紳,真是導致病變的根源。」
雲逍本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宗旨,開口就把三人嚇了一跳。
三人都是一陣苦笑。
雲真人說的,都是實情。
卻也只有他,敢堂而皇之地說出來。
雲逍沒有理睬三人的神色,沉聲說道:「江南士紳之禍有七,以抗稅為最!」
大明朝廷為什麼這麼窮?
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地方上逃稅、抗稅。
江南地區,最為嚴重。
與江南士紳相比,後世那些逃稅的明星、富豪,簡直是弱爆了。
後世的有錢人,只能說是偷稅漏稅,不敢明着來。
也就是偷偷摸摸地做個假賬,或者是在發票上做做章之類的。
否則管你什麼曉慶,還是什麼冰冰,見光死。
人家江南土紳,嫌這麼幹太低端了!
他們不是偷稅漏稅,而是抗稅!
江南士紳的方式逃稅,一般採取半繳納半拖欠。
比如說繳納一部分,然後用各種理由拖欠一部分。
剩下的部分口頭上承諾第二年補繳,當然也會立下字據。
然後然後一直拖下去唄。
但是一個地方的稅是有數的。
地方官收不齊,朝廷是要怪罪的。
這也好辦,盤剝老百姓吧!
反正老百姓好欺負,怎麼盤剝也沒事。
那這些士紳的錢就不要了?
當然會催要,但是人家會有各種理由推,今天老婆生孩子,後天家裏老母豬生豬仔。
但是也不明着說不給,就說等到明年吧。
結果第二年不出意外還是沒有,那再等一年吧。
你要信不過我我給你立個字據,如何?
這些事情,范景文和張國維當然知情。
王承恩也曾有所耳聞,卻了解不深。
他聞言頓時大怒:「江南士紳,好大的膽子!」
萬歲爺穿打補丁的龍袍,每頓一菜一湯。
搞了半天,原來根子,在這裏啊!
「洪武爺和永樂大帝的時候,江南士紳當然沒這個膽子。」
「然而從弘治以後,江南的大戶就開始了,但是一開始,還沒有這麼明目張胆,頂多是半給半拖。」
「然後就慢慢的蹬鼻子上臉,到如今,乾脆一分都不給了!」
「江南地區的士紳們,如今已經形成了默契,應該上交給朝廷的稅款,絕大部分成了紙面上的。朝廷名義上有錢,可都看不到。」
「長此以往,朝廷越來越窮,最終會因為財政的惡化,大明豈有不亡國的道理?」
雲逍清冷的聲音,讓張國維和范景文不寒而慄。
王承恩聯想到,自己陪同萬歲爺一同上吊的場景。
頓時脖子上涼颼颼的,情不自禁地一個寒顫。
王承恩森然說道:「江南士紳,就不怕殺頭?」
「江南士紳敢這麼幹,是因為把持着地方,朝廷里又有人。」
「況且他們又沒說不繳,而是過兩年繳納,還立下了字據,朝廷還能向他們動手不成?」
「誰敢動手,得罪人且不說,還不一定搞得過這些他們。」
「敢硬動手,士紳們就會挑唆老百姓民變,到時候反咬你一口。《五人墓碑記》,不正是很好的例子嗎?」
雲逍一聲冷笑,滿臉嘲弄之色。
張國維和范景文滿心愧疚、憤懣。
「江南士紳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還有一個原因,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