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逍吃完午飯,正與李標等人在花廳中喝茶消食,王承恩帶着秦祥的口供前來。
秦祥自知難逃一死,也無法隱瞞,於是交代的徹徹底底。
王承恩心中十分清楚,秦祥在蘇州的所作所為,勢必會讓雲真人對整個太監群體心生憎惡。
自萬曆至天啟年間,皇帝以太監為爪牙,幹了多少惡事?
雖然有很多是皇帝授意,其中也不乏文官的污衊之詞,然而太監的斑斑劣跡,卻是抹不掉的。
當今皇帝登基之初,就不再任用太監,甚至險些裁撤了廠衛。
為了制衡文官,皇帝聽從雲真人的建議,這才重新重用內廷的太監。
如今皇帝的聲望日隆,東林黨倒台了,文官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大可不必再重用太監。
秦祥在蘇州肆意妄為,雲真人會怎麼想?
只需一句話,就能將內廷的太監重新打回原形。
可在雲真人面前,王承恩不敢有絲毫隱瞞,那是取死之道。
接下來就看雲真人該怎麼處置,會不會牽連到整個太監群體。
雲逍隨意看了一會兒,將供詞丟到一旁。
沉默良久,他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然後陰沉着臉起身離開。
眾人面面相覷。
剛才還是好好的,這又是誰惹雲真人生氣了?
王承恩有人蓄謀在後廚下藥的事情,向眾人如實道來。
官員們倒吸一口涼氣,一陣心驚肉跳。
這要是雲真人,或是太子、太妃、懿安皇后,任何人出一點閃失,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王承恩接着又將秦祥的斑斑劣跡,悉數道出,隨後嘆道:「雲真人不是惱怒被人下藥的事情,而是秦祥這狗東西禍害地方啊!」
李標勃然大怒:「好狗賊,這是要激起民變,重蹈『稅使之禍』嗎?」
稅使之禍,就發生在萬曆年間。
由於朝廷連續對外用兵,加之皇宮連連發生火災,需要修繕,導致國庫捉襟見肘。
萬曆皇帝為了斂聚錢財,專門派出礦監稅使,到地方開礦,徵收商稅。
礦監們到了地方,開的不是礦,而是把大明江山的牆角都給挖了。
他們想要多少銀子,就開出一個數目,直接攤派到百姓的賦稅中,由官府徵收。
還有更省事的,直接從富家大族那裏搜刮。
只要礦監伸手一指,說你家地下有礦,沒礦就得有礦,非得從你家裏挖出金山銀山來。
不繳?
輕則自家房子被拆毀。
重則被誣陷有盜礦行為,論罪下獄。
更有膽大妄為的礦監,直接跑到地方官府,用庫銀直接抵充開礦收入。
相比無法無天的礦監,稅使的手段也是不遑多讓。
一船貨物,在運輸過程中重疊徵稅,甚至要交五六次稅,真是世所罕見。
甚至多次徵稅,都不能填滿稅使們的欲壑。
他們還會肆無忌憚的擴大徵稅的對象和名錄,甚至連窮鄉僻壤都不放過。
所到之處,比蝗蟲過境都還要乾淨。
有些礦監稅使,盤剝老百姓的財物還不過癮,乾脆指使地痞流氓干起盜墓賊的勾當,公然盜掘古墓來大發橫財。
礦監、稅使們從地方上搜刮的錢財,最終送到萬曆手裏的僅有三成。
剩下的七成,全都落入到自己的腰包。
古往今來的皇帝橫徵暴斂,一般來說是為了充盈國庫,用於對外戰爭、大興土木,或是割地賠款。
萬曆這奇葩玩意兒倒好。
派太監搜刮天下錢財,不但沒有改變國庫捉襟見肘的現狀,反而使得危機愈加嚴重。
錢都到哪去了?
全都進入了萬曆的私庫。
這就是遺臭萬年的萬曆『稅使之禍』。
經過他這麼一折騰,民變、兵變四起,大明國本動搖。
「明之亡,實亡於神宗」,絕非是甩鍋給萬曆。
這混賬玩意兒,死後被挫骨揚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