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場面就要冷場,冒襄站在石獅子上極為尷尬。
於是他大聲疾呼:「我等除妖衛道之心,寧死不移,豈能被一幫粗鄙武夫嚇退?」
眾人頓時覺得極為有理。
兩百多年來的傳統觀念,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在讀書人心目中,軍人就是一幫粗鄙的廝殺漢。
如今朝廷有意抬高武人,到了與文人平起平坐,甚至還要高的地步。
這本就是雲逍子打壓儒學的鐵證。
如今要是被一幫軍備學堂的生員給嚇退,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就不信,這幫丘八還敢對讀書人動手不成?
眾多讀書人士氣大振,群情激昂,迎向軍備學堂的生員。
「張玄著,你也是聖人門下,豈能自甘墮落,與武夫為伍,為雲逍子的走狗?」
一人站了出來,指着張煌言大聲呵斥。
此人名為吳偉業,字駿公,號梅村,太倉人氏,現為翰林院編修。
張煌言舉起手中木棒,昂然道:「我不與迂腐昏聵之輩多費口舌,立即離開清華園,否則棍棒無眼!」
吳梅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放下棍棒,我與你們好生理論一番!」
話音剛落。
一根大棒迎頭落下。
出手者,正是徐虎。
吳梅村一聲悶哼,仰面到底。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就是此時最好的寫照。
「遭瘟的書生,除了會瞎逼逼,別的求本事沒有?」
徐虎一聲冷笑,隨即高舉大棒,大聲呼喝:「兄弟們,朝死里揍這幫遭瘟的!」
後面的軍備學堂生員們一擁而上。
他們每三人一組,大棒飛舞,所向無不披靡。
讀書人雖然人數眾多,卻個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被打得鬼哭狼嚎,被打斷手腳的也不在少數。
可憐那魏藻德,躺在擔架上不能動彈,同伴又無暇顧及他。
混亂中,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腳。
冒襄被軍備學堂的生員當做是領頭的,因此遭到了重點照顧。
他的腦袋上挨了數棒,腦袋腫的就像金池長老,肋骨也被打斷數根,被人攙扶着倉皇逃竄。
不過這些讀書人當中,倒是不乏骨頭硬的,竟是不顧性命,與生員們扭打在一起。
就在這時,從後方傳來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聲。
眾人無不駭然,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打鬥,紛紛循聲看去。
就見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清華園門口湧來。
從這些人身上的衣衫來看,有的是煤炭工人,有的則是水泥、鋼鐵工人。
有的手握鋼釺,有的拿着棍棒、鐵鎬。
匯聚在一起,如同一股洪流,人數不下三萬之眾。
為首的是個女人,身如鐵塔,貌似李逵,手中拎着一根鐵棍,怕是有百斤重。
她的身後,竟然還背着一個襁褓。
西山煤炭公司保安大隊長,雲夫人郭蓉是也!
三天前,郭蓉誕下一子,本還在坐月子。
聽到清華園被讀書人圍了,她二話不說,直接帶上兒子,招呼大批煤炭工人,直奔清華園而來。
消息傳開後,皇家水泥公司和鋼鐵公司的工人,也都傾巢出動,前來清華園『救駕』。
這些工人多數是流民,以及失去土地的底層百姓。
在他們心目中,國師雲逍子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如果沒有雲真人,他們當中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餓死、病死。
被士紳敲骨吸髓,被官差欺凌盤剝。
如果沒有了雲真人,現在的好日子很快就會到頭,又會重新回到以前的苦難生活。
尋常百姓,對讀書人有着天生的敬畏。
然而誰敢動雲真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也要跟他拼命!
清華園門口的讀書人,目睹工人們組成的洪流朝這邊而來,內心是崩潰的。
被這些低賤的工人活活打死,上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