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醞釀已久的暴風雨,卻遲遲下不起來。
空氣沉悶的讓人窒息。
歸家後罩房內,南書燕怒視着面前着銀紅褙子的女子,一臉憤然。
女子手上端着一個粗瓷茶盞,裏面半盞琥珀色的液體晃動出一種渾濁的粗糙。
「姐姐,只要將這碗茶喝下去,你便可以與寧兒團聚了,」銀紅褙子女子笑意盈盈,帶着蠱惑,「你看,寧兒那么小,他一個人在地下,該有多可憐啊!」
「毒婦!」南書燕目眥盡裂,上前一巴掌朝着茶盞重重揮去。
「啪」的一聲,茶盞撞在地上摔的粉碎,那盞中的液體飛濺到地板上,氤氳出暗褐色的骯髒。
「你害死了我寧兒,還想害我。」南書燕字字泣血,「虧我還將你當做我妹妹,千里迢迢趕來投奔,沒想到,你居然這樣一副蛇蠍心腸。今日我就算拼着這一身血肉不要,我也要讓你和李泰來萬劫不復。」
女子看着一地狼藉,冷聲哼笑,「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當真以為,今日還出得了這個門?」
南書燕面色越發蒼白,她一把推開面前的南玉兒,踉蹌着朝房門奔去。
「哐當」一聲,房門從外面被推開。
一陣風裹挾着灰塵撲到面前,南書燕眯了眯眼,看到男子黑色的袍角在狂風中飛得分外猙獰。
「燕娘,」李泰來背光站在門口,擋在她面前,「今日之事,怪只怪你的命。」
南書燕顫抖着身子,緊握的手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一個月前,李泰來用鞭子將五歲的寧兒打的奄奄一息,為了保住寧兒的命,南書燕帶着他一路從雲縣逃到平江投奔妹妹南玉兒。
一千多里的路程,又帶着個傷病的孩子,南書燕一路擔驚受怕,生怕被李泰來追上,絲毫不敢在路上耽擱。
幸好自己平日攢了幾兩碎銀,又正好是夏日,每日除了正午日頭太烈實在頂不住休息的那一兩個時辰,南書燕一天大半時間都在趕路。
到了涇陽時,她的腳磨破了皮,血肉粘在鞋底上,走一步便鑽心的痛。
背上的寧兒也似有千斤重般,實在走不動了,她便用一小塊碎銀換了一輛破舊的獨輪車,將寧兒放在車上,推着到了平江。
母子倆吃盡千辛萬苦,只想着離開了雲縣,離開李泰來,寧兒便可以平平安安長大。
哪裏知道,三天前到了平江見到自己妹妹南玉兒,她卻將寧兒交給了早已等在平江的李泰來。等她再見到寧兒的時候,便只看到寧兒冰冷的身體。
南書燕的眼淚止也止不住的流下來,「李泰來,虎毒尚不食子,寧兒是你親生的孩子,他還那么小,你怎麼忍心下那樣的毒手......。」
昏暗陰沉的室內,迴蕩着女子憤怒嘶啞的控訴。
李泰來上前兩步,他背對着光線,一張臉隱沒在陰影中看不出情緒,平靜的聲音卻透着沁人的冷酷,「燕娘,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只要有寧兒在,我就不可能娶方姑娘?娶不了方姑娘,我就算中了進士又有何用?」
「禽獸—」南書燕抬起頭來,流着淚搖頭道:「我分明已經帶着寧兒離開雲縣,根本不會妨礙你另娶,你卻還是不肯放過。」
「這不一樣,休妻棄子是背信棄義,只會遭世人唾棄,但若是妻子俱亡,便會博得世人同情了。」
李泰來步步逼近。
南書燕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他清雋的面容帶着兇狠的扭曲,聲音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讓人不寒而慄。
「燕娘,只要你和寧兒活着,就是絆腳石。等你到了那邊和寧兒團聚,他也不會再孤單害怕了。」
「畜生——」南書燕用盡全力拍開他伸向自己脖子的手,「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你們不會得逞的。」
她大聲呼喊,拼命朝門口撲去,她要逃出去,只有逃出去了才能給寧兒報仇,逃出去才能讓仇人償命。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室內越發昏暗。
她被一雙大手死死鉗着摔倒在地,隨即,男子健壯的身子壓在她身上,讓她動彈不得。
她拼盡全力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