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小時候,家裏很窮。」
朱鏡媺幽幽開口,目光悠遠,沒看身邊的秦楓,甚至沒看對面的楊容,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因為窮,所以家裏很多親人都餓死了,他眼睜睜看着,卻無可奈何」
呃!
怎麼忽然間開始憶苦思甜了?
宋去華和呂思正莫名其妙,覺得這個武夫人,挺漂亮的人,怎麼說起話來顛三倒四。
這個話,在今天這個場合,明顯不合時宜啊!
哪怕你小時候再窮,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也算是嫁入豪門,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可不要當着楊大人的面,胡說八道。
呼!
楊容卻是心中劇震,當然知道這位大明長公主殿下說起的「爹」,正是當今聖上。
聖上幼時家貧,給地主家放牛為生,後來趕上災年
唉!
這些一路跟隨陛下南征北戰,建立了這個大明朝的老兄弟,自然也都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是陛下心中永遠無法撫平的傷痛。
大約是平常說得多了,連這位不到十歲就已經成為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也記憶深刻。
嗯?
秦楓亦是微微一愣,不知道蘭娘為什麼忽然說起這些。
雖然跟她相識日久,但還真的沒聽她說起過黃家的發家史,現在聽起來,也是一段辛酸的故事呢。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很多都有一個悲慘的童年經歷。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若只是天災,也還罷了!」
朱鏡媺的聲音變得更加銳利,目光掠過席間這寥寥數人,緩緩地,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是那個時候,讓我家窮困潦倒,家人活活餓死的原因,卻不止是天災,而是當地的衙門橫徵暴斂,想方設法地搜刮,終於讓家裏連熬粥的一把米都拿不出來。」
「所以!我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污吏!」
「他說過,這世上的貪官,全都該殺,該千刀萬剮,該全家抄斬,該戶滅九族!!」
呼!
楊容再次聳然動容,知道這場圖窮匕見的家宴,已經到了最後收束的時候。
公主殿下,已經代表當今聖上,給出了最後的宣判。
全家抄斬,戶滅九族!
果然,這正是聖上的風格,也正是聖上對待貪官污吏從不妥協的態度。
楊容目光微微感喟,掠向宋去華和呂思正兩個人。
雖然在酒席上的只有兩人,但公主殿下剛才一句話,背後便是不知多少屍山血海的屠殺,只因這兩人大大犯了聖上的忌諱,不但徇私枉法,而且竟敢在陛下最重視的科舉中一手遮天,顛倒黑白,把一個目不識丁的文盲,先是送上了秀才的位置,現在甚至還要更進一步,讓他中舉做官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呃!
這!這說的是什麼話!
仿佛感受到楊容目光的宋去華和呂思正兩個人,終於被朱鏡媺的話給深深刺到了。
說誰貪官污吏呢?
這個武夫人,簡直不知所謂,就沒見過這麼不懂事的!
你爹家裏餓死人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跟今天的家宴有什麼關係?跟你武家所求的事又有什麼關係?
真是白瞎了這麼漂亮的皮囊,腦子裏怎麼全是糊塗!
要不是有我們盡心盡力,就憑你們家的那個武三斗,還想中秀才?連參加縣試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大家聚在這裏,為的是武三斗能更進一步的大事,本來已經談出點眉目了,你卻在這裏胡言亂語,真是不知所謂!
刑部尚書楊老大人就在這裏呢!
沒看到嗎,楊大人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就這麼指着鼻子罵,誰能受得了啊?
一開口就是貪官污吏,多難聽啊!
咱們這明明叫靈活機變,不拘泥於死板。
之前可是你家相公武峰說的,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