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金鑾殿外。
秦楓等人已經等了一刻鐘之久,但殿門依然緊閉,沒有任何生息。
漸漸地,不論是秦楓身後的兩個衙役,還是幾個徐家人,都流露出焦躁的神色。
真能見到皇帝麼?
這個一度堅定的念頭,在一刻鐘漫長的等待中,不受控制地動搖起來,變得模糊而不確定。
本來麼!
他們這些人,官職最高的也就是正七品的淳化縣令秦楓。
但七品官距離皇帝,簡直可以說是雲泥之別,憑什麼認為一道時隔兩年的聖旨,就真的能讓皇帝在百忙之中接見他們,替他們主持公道,重審那樁發生在六合縣的糊塗案子。
兇案死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是徐家的女兒徐芸娘。
這對徐家來說,當然是潑天的大事,徐芸娘的父母整日以淚洗面,不知多少次哭得暈厥過去。
但對於日理萬機的皇帝來說兩條人命而已,值得九五之尊多看一眼麼?
——若將刑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被冤枉者告及四鄰,旁入公門,將刑房該吏拿赴京來!
聖旨上的這句話,的確是令人血脈僨張,尤其是無權無勢的窮苦老百姓,看到聖旨上的凌厲鏗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情不自禁地為這位剛剛奪得天下,建立大明江山的朱皇帝叫好。
但現在,事情真的發生了。
發生在聖旨頒佈的兩年之後,較真的人並不是作為苦主的徐家,而是淳化縣的父母官,年輕的七品知縣秦楓。
六合縣,闖了!
六合知縣周康寧,抓了!
京城,進來了!
可是如今,因為來路不明的殺手,始作俑者周康寧已經死於非命,他們這行人雖然來到金鑾殿外,卻吃了閉門羹,傳說中的皇帝,連影子都見不到。
這,能行麼?
大人?
數道目光,焦急地落在秦楓的脊背上,欲言又止,但見秦楓的身軀始終挺直而穩健,仿佛又給他們帶來一絲莫名的信心,咬咬牙耐住性子,繼續等待那個似乎越來越縹緲的回音。
這次,能再見到朱元璋麼?
秦楓看着兩扇巨大的朱漆門,神色平靜。
這並非是他第一次見到那位傳奇帝王,只可惜上次距離太遠,未能窺到皇帝真容,甚至沒能看清楚這個名垂千古的乞丐皇帝,到底是不是後世畫像中那樣的地包天容貌。
現在,事情已經鬧大。
十萬百姓迫近京城,光是這份聲勢,應該已經可以驚動深宮中的大明太祖。
但秦楓並不知道,朱元璋現在並不在金鑾殿內,而是正在去往淳化縣的途中。
不對啊!不該啊!
比秦楓更着急的,反而是一路護送前來的五品明甲將軍韓明。
平心而論,韓明並不是一個投機主義者,但現在祖墳上詐屍的好機會就擺在眼前,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
按照他的推斷,那什麼徐家也好,秦楓也好,十萬百姓也好,都只不過是一個藉口和幌子。
這件事的本質,應該是皇帝不知出於什麼緣故,要對剛剛上任了幾個月的左丞相胡惟庸動手!
而毫無疑問,根基未穩的胡惟庸,就算也在朝堂中經營多年,卻絕無可能跟當今聖上掰手腕。
因此,韓明果斷選擇站隊,這才牢牢地護住了秦楓,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待事情明朗,塵埃落定,他就算混不上一個從龍之功,起碼也能在聖上那邊落個好印象,未來升官發財不在話下。
可是
一行人在金鑾殿門口吃着閉門羹,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韓明覺得內心仿佛有萬千螞蟻在爬,難受得坐立不安。
最關鍵的是,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難道不是想的那樣?
如果是皇帝要動手,為什麼到了現在,應該是圖窮匕見的時候,反而避而不見?
如果自己猜錯了,那
韓明有些心虛地望着秦楓的背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輕人。
倘若不是皇帝在背後支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