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之際,乍暖還寒。
楚芸寧手中握着一杯熱茶。
滾滾燙的熱茶升起白色的水霧,遮擋住了她通紅的雙眼。
白嫩如玉蔥般的手指被燙的泛起粉紅,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
只因她腦海里的思緒,都被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所佔據。
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二十歲這一年,在她嫁給當朝狀元郎姜書銘的第三個年頭!
也是噩夢逐漸降臨的時候
楚府上下幾百口人被判斬首、流放;
世代經商的外祖家被迫掏空家產;
她被至親、摯愛之人強灌穿腸毒藥!
一樁樁、一件件滅頂的災難接踵而至,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拜姜家人所賜!
「母親?」
一聲少年郎獨有的清脆聲響將沉浸在無邊仇恨里的楚芸寧喚醒。
緩緩抬眸,一長身玉立、清朗俊秀的少年映入眼帘。
是姜家嫡長子,姜宇晟!
手中茶盞微晃,五指漸漸收緊,滾燙的茶水灑在她白嫩的手背上,立即泛起了紅。
她仿佛再次看到被人強捏着下頜,狠厲的灌下穿腸毒藥時的情景。
那是她掏心掏肺、無微不至的疼愛了多年的養子啊!
最後,卻為了自己的仕途、為了讓自己的父親能夠迎娶新上任的太傅府千金,同他的父親一起送她下了地獄!
而姜家所有人,全都一副恨不得她早點去死的表情站在那裏,眼睜睜的看着她咽氣!
滔天的恨意洶湧而至,讓她的呼吸也變得厚重起來。
上輩子在她臨終時她便發誓,若能重來一次,她定要殺了他,殺了姜家所有人!
可機會當真來臨時,她卻不這樣想了。
死,太便宜他們了!
楚家被抄是一切災難的源頭,還好,她還有三年的時間去改變這一切!
「你怎麼來了?」
楚芸寧極力忍着心中的憤怒與仇恨,卻也實在裝不出親切的模樣。
故而聲音便顯得極為冷淡。
姜宇晟驚訝的抬眸,卻是看不清那隱藏在濃濃水霧下的雙眸是何神色。
許是他聽錯了?
想着今日來的目的,姜宇晟便將這份疑惑暫且壓下,露出一副溫和的模樣,對楚芸寧道:「母親,孩兒來此,是有一事想請母親指點。」
楚芸寧將手中滾燙的茶盞放下,茶盞和桌面輕磕,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何事?」
簡短的兩個字,讓姜宇晟微微蹙眉。
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母親對他有些冷淡和疏離。
姜宇晟再次疑惑的看向楚芸寧,便見楚芸寧端莊的靠坐在軟榻上,嘴角微微上揚着,神色如常。
他想,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吧。
以往不論自己提出什麼要求,母親都會同意,這一次,定也不例外!
姜宇晟漸漸放鬆了下來,上前一步,拱手道:
「後日便是平昌候世子十三歲生辰,孩兒作為趙世子同窗,收到了請柬,只是,孩兒不知這生辰宴上該送什麼禮物合適,還請母親指點一二!」
看着一臉虛心求教的姜宇晟,楚芸寧心中冷笑不止。
上一世,姜宇晟也是這般虛心請教,那時她只當姜宇晟也把她當做親生母親,這才來同她商量,心中還十分感動。
沒想到,他卻是惦記上了母親生前留給她的嫁妝里,最值錢的一幅前朝大儒的絕筆畫作。
她想,若一幅畫作便能和世子交好,對姜宇晟日後的仕途也有好處。
便毫不猶豫的將畫給了他。
誰知,那畫卻並未給了趙世子,而是被他拿去,替他的親舅舅,也就是姜府的管家馮濤還了賭債。
後來,她無意中發現了這件事,便去找姜宇晟質問。
一開始他還抵死不認,直到證據擺在面前,他方才承認是自己乾的。
接着便是聲淚俱下的乞求她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