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完全保下,我不敢保證,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在京都,我總歸要比你們多些門路。」
沒有確定那人身份之前,她不可能承諾太多,
沈月瞥向巫嬋,淡漠道:「至少,我能保下她。」
「也好,也好。」
巫溪滿臉頹然的坐在榻邊,脊背在一瞬間佝僂:「這一切說來話長,這麼多年,本以為恩怨已隨時光而去,卻不成想兜兜轉轉還是避不過。」
巫族實際名為巫祝族發源於南岐山脈,有千年歷史。
巫祝族分為兩支,一支主祝由之術,以溝通鬼神祈福,行醫為主,以巫姓。另一支則主蠱毒殺伐之術,以麗姓。
兩支相輔相成,族人行走於山河之間,行醫尋藥,也曾輝煌一時。
巫族有訓遊歷可以,但不允許涉足朝代更迭,更不允許無故用蠱毒害人,違者萬蠱噬心。
巫溪陷入回憶,視線毫無焦距的落在虛空:「那時我還小,猶記得麗氏出了個天賦異稟的女子名麗靈玉,她年紀輕輕便將巫族蠱術掌握的爐火純青,族長也有意將她培養成下一任族長,將禁術交給了她。」
「我七歲時,巫族被朝廷通緝圍剿,也就是這時,大家才知麗靈玉出門遊歷的阿爹阿娘其實一直在暗中以蠱術幫助當時的龍子奪位,想要爭從龍之功,可他們壓錯了寶,最終是崇仁帝掌權,下令絞殺巫族。」
「麗靈玉的阿爹阿娘回族避禍,族中眾人才知他們惹下了多大禍事。」
巫溪啞聲道:「族長將麗靈玉的阿爹阿娘捉起來,欲以族規處置,麗靈玉愛母心切,毒殺了看守的族人,欲帶二人逃離,失敗後,族長廢了麗靈玉手上經脈讓她無法再用蠱毒,且當眾用族規處置了她的阿爹阿娘,」
「族長深知禍端已起,當機立斷讓眾人收拾避禍,卻不想麗靈玉趁着大家不注意逃了出去,並且帶官兵來到族地。」
幼時畫面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巫溪身軀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
他雙拳緊握,雙目赤紅:「那一天,巫族族人折損大半,千年基業毀於一旦。」
耳邊仿佛還殘留着族人的哀嚎、哭喊聲,
那些曾經溫暖的笑臉,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之中,
巫溪親眼目睹了族人一個個倒下,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家化為灰燼。
「自那以後,巫族元氣大傷,剩餘的巫族狼狽逃離了大景,麗靈玉也銷聲匿跡,不知生死。」
沈月聽着,柳眉緊蹙:「這麼多年,你們就沒想過尋她?」
若換做是她,被人屠了族,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定要報復的。
而巫族就這麼灰溜溜的出走,當做一切沒發生過?
「開始尋過,可人海茫茫,想要找一個有意躲藏的人難如登天。」
巫溪又怎麼會看不出沈月眼神中的含義,他的阿爹阿娘就是死在那場亂子中,他又何嘗不想將始作俑者碎屍萬段,
可做不到啊!
「巫族死的死,傷的傷,剩下一群老弱病殘,若不是有族人遊歷在外,巫族恐怕連傳承都斷了。」
巫溪仰頭閉上眼,將眼底的淚意逼回:「讓巫族生存下去,比報仇更重要。」
沈月頷首,無意識扣着指尖道:「所以,給我下蠱的人是麗靈玉,或者是麗靈玉的後人?」
巫溪點頭:「一開始我不太確定,可禁術一出,我便知道,是她,可這麼多年過去,想要找出她來,更難了。」
「難也得找。」
能確定身份,也算有了第二條線索,
沈月呼出一口鬱氣,轉頭看向高仲:「高先生,讓人抓緊查刺客的下落,看看能不能順藤摸瓜,另外,你安排一下,明日一早陪我去個地方。」
*
夏日空氣燥熱,
即便是車廂內放了冰盆,熱氣還是一陣一陣往車內涌。
馬車緩緩行進,車輪碾壓過細碎的石子路,顛簸的讓人坐立難安。
高仲揉着被磕疼的額頭,掀開一側的車簾,入目是一片沒有盡頭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