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頂着朱謹晦暗不明的眸光低垂着頭,清俊的面容微沉,
在朱謹和女公子之間,他定然是毫不猶豫選女公子的,女公子一心想要避開朱謹,朱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不下,
再糾纏下去,二人之間的緣分只會變成兩敗俱傷的孽緣,
想到沈月的叮囑,高仲唇角繃緊:「臣愚鈍,還望陛下明示。」
「呵!愚鈍?」
朱謹語氣嘲弄,陰鷙的鳳眸緊盯着高仲,心中湧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氣,
「若你高仲是愚鈍之人,朕這朝中便沒有幾個聰明人了!高仲,你莫要與朕裝傻充愣!」
他身子前傾,撐着桌案直接問道:「朕問你,阿月這次取蠱,風險幾何。」
高仲沉思良久,緩緩道:「盡人事,聽天命。」
蠱蟲觸鬚攀附在人最脆弱的心臟之上,且蠱蟲是活體,不受控制,
一旦蠱蟲受驚,便會收緊攀附在心上的觸鬚,力道足以刺破心,讓沈月當場斃命,這便是烏虹成為巫族禁術的原由之一,
最脆弱的地方,哪怕再有萬全的準備,稍有差池,也沒人能保證不會出現意外。
「什麼叫盡人事,聽天命!那巫族準備這麼久,就給這樣一個答覆!」
聽到高仲的回答,朱謹慌了神,一一想到沈月可能會死去,他心中被驚恐覆蓋,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抖,朱謹心中的驚恐轉化為對巫族的怒意,他猛然拂袖,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光影斑駁中,朱謹臉色鐵青:「朕要的是萬無一失,不是這般敷衍塞責!」
「巫族若是想不出個法子保阿月周全,便陪她一同下黃泉吧!沒有萬無一失之前,朕絕不允許巫族拿阿月的性命開玩笑!」
朱謹暴怒的話,聽的高仲心中暗自冷嗤,
但凡朱謹平日裏多了解一下女公子的身體狀況,都不會說出這般沒有腦子的話來,是巫族不想多點時間準備的周全一些再動手嗎?分明是女公子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住!
所謂的深情便是這般?
高仲被朱謹遷怒的目光盯着,面不改色,只緩緩抬眼,目光盯着朱謹,平靜的眸光下洶湧着難以平復的譏諷:
「陛下,巫族有時間慢慢研究萬全之策,可安樂縣主沒有那麼多時間等。」
朱謹劍眉緊蹙,那蠱蟲以氣血為食,阿月只要養足氣血,不就是了?他早已下過命令宮中的藥材任由縣主府取用,哪怕阿月再養上個一年半載,他也養得起!
何必要貿然行徑,冒這麼大的風險在這時候取蠱!
回望着高仲詭異的目光,他不解:「何意?」
高仲姿態恭敬,語氣冷淡道:「陛下有所不知,蠱蟲吸食氣血後,身形會跟着一同長大,長大後的蠱蟲,需要的氣血便會更多,縱使用天材地寶供養着安樂縣主,可人能吸收的藥性是有限的,產生的氣血也是有限的,如今安樂縣主體內的蠱蟲已經到了臨界點,再不取出,唯有死路一條。」
朱謹沉默,半晌不語,
高仲也不急,兩手交疊放在身前,靜立等待。
「取蠱可是在縣主府中?」
朱謹眼底漸漸泛上紅色,艱難的從口中擠出:「如果失敗,阿月她真的會死?再無其他挽救之法?」
「除了取出蠱蟲,再無其他救治之法。」
高仲臉色繃緊,他又何嘗不怕,可再怕也阻擋不了,女公子想要活下來,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自己,替女公子做好後勤。
眸光微閃,高仲道:「安樂縣主托臣給陛下帶句話,」
朱謹兀的激動:「快說!阿月想讓朕做什麼?」
高仲垂眸,冷然道:「安樂縣主說,希望陛下當她不存在於京都,只當沒她這個人,取蠱的生死時刻,她不想再分出心神與殿下糾纏,希望殿下莫要出現,打擾她。」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呵呵!」
朱謹一步步走向高仲,陰鷙的鳳眸此刻充滿了血絲,仿佛要將高仲生生吞噬:「